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夫妇,他们结婚很久了,可是一直没有孩子。
“听我说”,看着她整天愁眉不展的样子,妇人的邻居给她出主意,“不要整天光顾着卖炸猪排盖饭……如果你真的想要孩子,你可以抽一天时间去北方的森林,森林里有一个女巫,听说她能实现任何人的愿望。”
听了邻居的话,妇人没有犹豫就启程了,连和丈夫道别都忘了。
当男人上完厕所,回到家的时候,妇人已经不知去向。男人看着一大缸的猪里脊,绝望地一屁股坐在靠椅上:“这么多的猪里脊……我一个人做的完吗……”
“不知道你去哪里了,快些回来吧……”男人边喃喃着,边用力地用刀背将一块猪里脊拍扁。
妇人此刻并不知道男人的忧虑——事实上,她头一次将要做炸猪排盖饭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
此刻的妇人正哼着小曲,漫步在北方的森林里。森林因为树木葱茏的关系,树与树之间枝叶繁茂交叠,织成了一张遮天蔽日的网,阳光透进来极少,只是勉强能看得清周围的景物,然而妇人对于这片影影幢幢的森林却并不恐惧,因为她知道,她将在这个森林中,收获一个新的生命。
妇人走了很久,才看到一个木屋。
木屋不算大,因为风吹日晒的关系,木材的皮多多少少有些剥落,露出里面黄白的内里,木屋的顶上,有一个尖尖的角,它翘的极高,直直指向天空中某个星座的方向。
尽管这幢木屋外表看起来不算起眼,然而越靠近,妇人却越感受到深深的恐惧。她的脊背忽然发凉,她汗毛竖起,额头开始冒出汗水。
仅仅是从十米外走至木屋的距离,她的背脊就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一定是这里!
妇人因为狂喜而颤抖,或许是因为恐惧,她已然分不清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她身体前倾,试图敲门,然而身体的不寻常状态已经令她无法好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她微微前倾,直接扑到了门上。
并不结实的木门可经不起这样折腾——它直直地倒了下去,妇人一个轱辘滚到了屋子里,直至撞到了一张桌子的脚踩停下来。
“这是第几次来着……?”她的身前似乎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第一百零一次,先生。”另一个如同少年的声音,“我想您不应该修门……应该换一扇门了。”
男人沉默了一会,片刻后话语有些无奈:“不是没有钱吗……”
“先生,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每次有人上门,支付的换门费用大半都被你拿去买东西吃了吧……”少年的声音毫不客气。
“你不是也吃了?”男人缓缓道,“谁让我们没有钱,要不是雅科夫那个家伙把你寄放在这里……我就不会还要养你这个成天只会吃的家伙。”
“……我记得你每次吃的都比我多!”少年开始暴躁起来,“你再这样说话,我就把你藏在碗柜里的零食全部吃完!”
“你怎么知道我把零食——”
“等等——”妇人听着两人的对话,局促地打断他们,她拍了拍屁股,站起身,这才看到她面前正站着两个人——一个有着美丽的银色长发,长发微微垂下,遮住他脸的边缘,他的瞳孔是神秘的蓝,此刻他正一脸不善地看着另一个有着金黄色头发,如同妖精一般美丽的少年。
……木屋里住着女巫。妇人又想起邻居说的话,但问题是……她面前的人似乎都是男人?
究竟是哪一个……?
她犹豫了半晌,终于选定了睁着眼说瞎话的对象,她看着银发男子:“……您就是森林里的女巫小姐吧?”
她的话音刚落,那个妖精一般的少年就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银发男人:“是的,就是他。”
“……我是男人。”银发男人试图解释,“我的名字叫维克托,这个名字很MAN不是吗?”
“啊……原来女巫小姐叫维克托。”妇人直接无视了维克托的前半句话,微笑起来,“事实上……我有一件事情想求您。”
维克托叹了口气,再一次放弃了想纠正自己性别的想法。
明天,不,过一会就去把头发剪了。他边这样想着,边把玩着手中的大麦种子,心不在焉地问妇人:“你有什么愿望?”
“是这样的……我想要个孩子。”妇人缓缓说道。
“尤里奥,你帮帮她。”维克托对少年说,少年涨红了脸,一脸气愤地看着维克托:“我还没有成年!我不卖身!不卖身!”
“开玩笑的。”维克托看到尤里奥的表情,嘴角微微上翘,毕竟在这个鸟不拉屎的森林里,如果再找不到一点乐趣,他要无聊疯了。
维克托清了清嗓子:“你想要一个孩子,对吗?”
妇人点点头。
“很抱歉,我这里不是不孕不育医院。”维克托微笑地着看着妇人,“医院出了森林右转,报我的名字可以打9折。”
“先生……”情急之下,妇人差点将她感觉到的事实说了出来,她即刻改口,“我是说……女巫小姐,我听说您有办法。”
维克托看着面前的妇人,他在审视她的决心,他在她的眼眸中看到了深深的坚定。
“维克托,我饿了!”一旁的尤里奥忽然喊道,“我去吃你的零食了!”
“等等——”维克托急忙拉住尤里奥,然而手中的大麦种子却不小心滚落,与他脚下的一桶大麦混在了一起。
完了!
维克托脑中顿时闪过这样的想法。这本是他的祖母留下来的大麦种子,说这粒种子能种出来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自己此生的伴侣。由于维克托不擅长种植物,所以才一直没有种植。然而现在,它却和别的种子混到了一起。
维克托有些头疼地看着面前的一大桶大麦种子,它们长得一模一样。
不管了。
维克托随手拿起一粒大麦种子塞到妇女的手里:“你把它种下去。”
“谢谢先……不,谢谢女巫小姐!”妇女如获珍宝一般地看着手中的种子,“我一定会好好养它的!”
在妇女支付完一笔不菲的买门费用走后,尤里奥用手肘捅了一记维克托:“喂,如果你给她的种子长出来大麦怎么办?”
维克托抬头望天:“如果她再来找我的话,我就介绍她去旁边的不孕不育医院,让他们给她打6折。”
妇人满心欢喜地带着种子回到了家,当她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门上贴了一张告示:由于做炸猪排失败,今日休息。
妇人摇摇头推开门,看到了哭丧着脸的丈夫。丈夫一看到她,就如蒙大赦,抱着她喊道:“你总算回来了!我现在就去把门上的纸撕掉——”
“等等,看我带回来什么了。”妇人一脸神秘地摊开自己的掌心,掌心上静静躺着一粒大麦的种子。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去找大麦种子……”男人抱怨道。
“这不是普通的种子,这是我们的孩子。”妇人微笑着说。
“孩子……?”男人狐疑地看着妇人,待妇人将之前的遭遇巨细无靡地说了一通之后,男人终于半信半疑地看着妇人:“你是说……它会长出我们的孩子吗?”
“是的。”妇人肯定地点下了头。
当天上午,妇人就将大麦种子小心翼翼地种到了花盆里,她每天定时给种子浇水施肥,刚开始的时候,它和普通的种子并没有任何不同,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颗种子长出了一朵纯正的郁金香。
男人看着郁金香叹气:“……说好的孩子变成花了,虽然比大麦强一点……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花就开了。
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花朵:洁白的花瓣里,此刻正静静地躺着一个极小的婴儿。婴儿大约只有拇指那么大,他正看着两人露出甜甜的笑靥。
“孩子……这是我的孩子……!”男人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到自己的手掌中,他太小了,大约只有拇指那么大,“我决定了,就叫他……拇指男孩!”
仿佛不太喜欢这个名字,男人张嘴的时候,婴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在那一瞬间,一股细黄色的水流灌入了男人的嘴巴。
……满嘴的尿骚味。
妇人笑着看着自己的丈夫,对拇指男孩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就叫胜生勇利了。”
妇人拿了半个核桃壳给他当床,里面铺满了柔软的稻草,又做了床小枕头和小被子,让他能够睡得更舒适。
随着时间的推移,勇利一天天地长大。
尽管他的外表已经是一个青年的样子,但是他的个头却始终像拇指一般大小。
“嘿,你听说了吗?胜生家里出了一个拇指男孩,长得可水灵了……我准备今天晚上把他抢过来给我的儿子当小妾。”一只癞蛤蟆在与另一只癞蛤蟆聊天时,偶然提到。
另一只癞蛤蟆还没来得及回话,先前发话的癞蛤蟆就被提了起来——被一个面带微笑的银发男人。
维克托看着手中的癞蛤蟆:“你说,胜生家出了一个拇指男孩?”
癞蛤蟆没有回答。
维克托看着癞蛤蟆,若有所思道:“正好我的药剂还缺一味癞蛤蟆,要不今天就把你放进去吧。”
“等等,巫师先生!”眼看就要被巫师带走,癞蛤蟆大幅度地挣扎起来,“是的是出了拇指男孩!”
“巫师先生!”看着面前的男人依旧没有放自己下来的意思,癞蛤蟆又讨好一般道,“您还有什么要求?我一定当好您的走狗!坚贞不渝,忠心不二!无论贫穷还是富有,不管健康还是疾病,我都……”
“等等。”维克托打断了它的对天发誓,然后微笑地看着它,“我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今天晚上帮我去胜生家,把那个男孩带过来。”
“可是巫师先生”,癞蛤蟆为难地看着他,“那里距离这里很远,等我到森林里,可能他会饿死……除非您不介意我将捕获的蚊子给他吃。”
维克托想象了一下勇利吃蚊子的场景,打了一个寒颤,慢慢道:“这样吧,你把他带出家里,距离他们家最近的一条河边,会有一只燕子来接洽你。”
当天晚上,夜深人静。癞蛤蟆悄悄地潜入了胜生家的屋子。
它努力瞪大绿豆一般的小眼睛,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然后终于找到了它要找的人,胜生勇立。
它几步蹦了过去,一把跳到椅子上,此刻的勇利还在睡梦中浑然不知。
他的黑色刘海微微遮住眼睛,皎洁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给他覆了身薄纱,他小巧的唇微微嘟起,似是做了个轻巧的梦,然后他翻了个身。
真可爱啊。癞蛤蟆在心里感慨,要不是受那个可恶的巫师的威胁……它一定要将勇利带回去给它儿子当小妾。
然后它叹了口气,然后任命地背起依旧熟睡的拇指男孩,一跳一跳地跳下了椅子,偷偷地到了门外。
……左转,然后往前走……
小河……小河究竟在哪里?
因为心虚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癞蛤蟆并没有太注意路,所以它理所当然地迷路了。
癞蛤蟆站在路口踟蹰,喃喃自语:“我究竟往左走还是往右走啊?”
勇利听到陌生的声音,他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然后惊恐地发现:他居然在一只类似青蛙的生物背上,这使他吓了一跳,他有些胆颤地问:“青蛙先生……我们这是去哪?”
“闭嘴。”癞蛤蟆最讨厌别人将青蛙和自己混淆,话语里难免不客气起来,它恶狠狠吓唬勇利道:“给我儿子当小妾!”
“不行!不要!”勇利大力挣扎起来,眼看就要前功尽弃,正巧癞蛤蟆发现路边有条小溪,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跳了进去。
只听到扑通一声,勇利就和癞蛤蟆一起坠入水里,勇利不会游泳,在扑腾了几下之后,癞蛤蟆浮了起来,将他放在一个荷叶上,警告道:“你乖乖坐在这里别动,可别耍花样,不然我把你喂狗!”
说完,癞蛤蟆就重新游回河岸上找那条有燕子接洽的小河去了。
真不巧,燕子原本在小河边等着,若是癞蛤蟆没有迷路,它一定能顺利地与他们汇合。然而癞蛤蟆却迟迟未到,忽然而来的猎人与凶神恶煞的大狗发现了它,它只能立刻展开翅膀,飞想起来。
……安全了。看着距离它越来越远的大狗,它松了口气,它已经飞的足够高,不会再被大狗咬到了。
这个时候,猎人手中的枪响了,猎枪发出了一声巨响,它瞬间感觉到翅膀一阵吃痛,失去平衡,从高空直直地坠落下来。
此时的勇利,并不知道这些。
他以为,自己要沦为那个凶巴巴的青蛙的儿子的小妾了。
……难道我要给青蛙当小妾吗?
勇利想到这里,悲伤地哭了起来。
他的哭声委婉清越,吸引了在水下的鱼儿。
“拇指男孩给青蛙当小妾太可惜了。”一条咖啡色的鱼这样说道,“我们帮帮它吧。”
“好吧,披集”,另一条鱼应道,“大伙,我们出发咯~”
好心的小鱼们合力咬断了荷叶的梗,荷叶就顺着水流飘远了。
勇利坐在荷叶上漂啊漂啊,饿了就采路边的野果吃——幸亏他很小,所以只要吃一点就饱了。他在荷叶上这样过了几天闲惬的日子,然后一天早晨,一只金龟子看到了他,他被拇指男孩的容貌所吸引,立刻手脚并用地抱起拇指男孩,飞到了高高的树上。
它将自己储存的蜜糖拿出来给勇利:“吃吧。吃吧。”
“……谢谢。”勇利小声地道了谢,然后吃起来。
……蜜糖真甜啊。
他已经很久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了。
“谢谢你。”勇利低着头,“如果你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你当我的新……”就在金龟子打算说新娘的时候,因为听闻金龟子救了一个漂亮的男孩,这附近的金龟子都赶来一睹男孩的风采了。
它们围着勇利,用尖锐而刻薄的声音指指点点:“真丑。”“你看,他只有2条腿。”“连翅膀都没有,飞都不会飞。”
金龟子原本打算将勇利带回来做自己的新娘,一听到别的金龟子这样议论勇利,它也开始那么觉得,不想再要他了。
于是它抓着他从树上飞下来,放到了一朵雏菊上,“你走吧。”
“谢谢你……我可以和你们住在一起吗?我可以帮你打扫屋子来报答你。”全然不知金龟子举动涵义的勇利,看着面前的金龟子道。
“不需要。”金龟子看着勇利说。
“啊……”勇利对金龟子突然的举动感到有些吃惊,明明之前金龟子的态度还依旧友善,“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只是你太丑了。你看,你只有2条腿,也没有翅膀。”金龟子说完,就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我丑到连昆虫都不愿意收留我吗?
勇利坐在雏菊上,伤心地哭了起来。
他一个人在森林里,度过了草长莺飞的夏季,终于迎来了冬天。
树叶落了,森林里的食物越来越少,勇利在寒风中裹着自己单薄的外套瑟瑟发抖,他拾起一片枯树叶裹住自己,却依然没派上多大用场——实在是太冷了。
他哆哆嗦嗦地来到一个小土坑前,敲了敲门:“请问有人吗?”
好心的田鼠姑娘给他开了门,当她看到勇利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惊讶:“你进来吧。”
勇利裹着树叶进了田鼠洞里。
……田鼠洞里真暖和啊。
田鼠给他拿来了热可可和面包,勇利吃着面包,感激地看着面前的田鼠:“我叫胜生勇利……如果有什么帮的上忙的,请务必告诉我!”
田鼠只是摇摇头,微笑着说:“你就安心住下吧。”
然而,勇利并不知道,田鼠的亲切只是表象,事实上,田鼠早就打好算盘,要将他嫁给自己的邻居鼹鼠。
“鼹鼠是个好先生……它博学多识,你一定会爱上它的。”某天早晨,田鼠忽然对勇利那么说,然后当天晚上,他就被打晕送到了鼹鼠家。
鼹鼠看着床上的拇指男孩,十分满意,就在它打算上前一步的时候,勇利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从此以后,你就和我一起生活在一起,好吗?”为了不吓到拇指男孩,鼹鼠尽量表现得文质彬彬。
“我不想和你结婚。”勇利看着鼹鼠,“虽然很感谢你们的照顾……但是我想和我爱的人结婚。”
“你爱的人?”鼹鼠反问了一句,然后生气了,它打算去抓勇利,勇利却一脚踹翻了凳子。
勇利在七弯八扭的隧道里奔跑,隧道四通八达,幸亏如此,鼹鼠才没有马上找到他。他推开一扇门,迅速关上之后,才蓦地发现,那里正锁着一只燕子。
“你没事吧?”勇利急忙凑到燕子身前,燕子翅膀上的伤口早已结痂,只是提不起力气说话。
勇利将随身携带的饼干和水分给了燕子,吃饱喝完了水之后,燕子终于有了一些生气:“谢谢你,善良的青年。为了感谢你,我可以带你逃跑……请你先帮我把脚上的镣铐解开好吗?”
尽管镣铐很细,然而勇利也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大石头将它砸开。
他们在狭窄的隧道里奔跑,跑了许久后,终于看到了光亮。
“出来了!我们出来了!”勇利雀跃地叫着,然后燕子载着他,飞过小河,飞过森林,飞到了一幢木屋的窗前,停了下来。
此刻,窗前正端坐这一个银发青年。他的眉头紧蹙,鼻梁挺直,右手的指尖上有几道伤痕,此刻他正握着鹅毛笔在刷刷地写这些什么,他微长的睫毛的掠影落在他的湛蓝瞳孔里。
勇利看着面前的男人,大气也不敢出。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英俊的男子。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然后,男人似是发觉了勇利,他抬起头,朝他微笑道:“欢迎光临……我等你好久了,我的拇指男孩。”
勇利的脸红了,他结结巴巴地说:“你……我是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维克托。”银发男人微笑着用食指蹭了蹭勇利的脸,然后将他轻轻地放入自己的口袋:“从今天开始,我们就一起生活了。”
“这是……我的房间吗?”勇利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小小的木盒子。木盒子体贴地做了一个刚好适合他进出的门,他有些好奇地迈步进去,发现盒子虽然不大,却五脏俱全: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精致的木头小床,床上已然体贴地铺好了松软的被褥,勇利一靠近床,就闻到了太阳的香气。他抬头看着维克托,维克托微笑着,然而面上却多了一丝羞赧:“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所以你的被子我每天都有晒。”
……他从来没有遇到那样温暖的人,他们明明素昧蒙面。
勇利觉得自己的心脏忽然悸动起来,他红着脸,走到了盒子的另一处。那里放着一张小小的写字台,写字台还带有小小的抽屉。勇利试着拉了拉抽屉,它竟然意外地灵活,维克托微笑地看着他,声音也刻意地放轻下来:“这是我花了几天做成的抽屉,仿照正常的书桌缩小比例制成的。”
“谢谢你。”勇利的内心满是感动,然后他又环顾四周,他看到了木制的小脸盆,木制的小沙发(沙发上还铺着好看的毯子 ),这简直就像是专为他而制的屋子,除了……
“还没来得及做凳子。”维克托抱歉地看着勇利,“今天晚上我会做好的。”
“不用了……这样已经很好了。”勇利看着面前的银发男人,“真的。”
“可是我想对你更好。”维克托神情认真地看着面前的拇指男孩。
“维克托……”勇利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怎么了?”为了更清楚地听到拇指男孩的话,维克托俯下身,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传来了一个温热的触感——他面前的拇指男孩亲吻了他的脸颊。
“对……对不起!”勇利的脸忽然变得通红,他低下头有些手足无措,“我是想感谢你……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表达我的谢意。”
而后他又惴惴地看了维克托一眼,“……你不会讨厌吧?”
“你怎么觉得我会讨厌呢?”维克托看着面前脸颊羞红的勇利,嘴角微微上翘,“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感谢了。”
勇利不好意思地转过身,装作研究床上的被子。
当天晚上,抱着松暖的被褥,勇利却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他从来没有睡过这样温暖的床,也没有受到过这样精心的对待,对他而言,这一切就像是梦境。
似乎只要明天天一亮,他就会发现,自己依旧躺在鼹鼠潮湿的洞中,而且即将要面对嫁给鼹鼠的悲惨命运。
又或者,天亮的时候,他就会发现,自己身处地下室,而且被镣铐锁着——维克托或许只是想把他卖给从未见过拇指男孩的人贩子,毕竟他没有理由对自己这样好。
是的,没有任何理由。
勇利这样想着,忽然伤感起来,然后慢慢地,他终于合上眼睛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勇利是被一阵锯东西的声音惊醒的,他有些恐惧地望着四周,幸好他依然还在那个小盒子里,他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往客厅慢慢地走去——维克托在做脚镣吗?他只是想了一下,心情就开始沮丧起来……即使被金龟子嫌弃,被田鼠欺骗,都赶不上今天初次相见的这个男人欺骗了自己。
……为什么呢?勇利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快要哭了。
他赤着脚,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我该出去……我应该离开这里。他对自己说,然而他终究还是控制不住,临走前想看那个银发男人最后一眼的愿望。
好吧……只看一眼。他对自己说。于是他终于还是没有离开,而是小心地往客厅走去。
客厅里很安静,只余锯子的声音在这阒然中有些刺耳。
银发男人忽然放下锯子,皱着眉头,将手放入嘴中,勇利这才看到,维克托另一只手中拿着的,根本不是他所以为的镣铐,而是一把椅子。
这把椅子并不结实,做的有些难看,维克托将手从口中拿出来,指尖上又多了一道伤口,然而他根本不在意一般,继续拿起锯子,开始修改这把难看的椅子。
……他完全没有必要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勇利捂住嘴,眼泪忽然从眼眶里落下。
他们才第一天认识……为什么这个男人要对自己那么好?
勇利往后退一步,却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弹珠,弹珠滴溜溜地滚起来,维克托警觉地望过去,就发现了赤着脚的勇利。
“你这样会生病的。”维克托赶紧快步走过去,将他放到手心,“我要给你做双拖鞋……你——”
他的话语停住了,因为他发现,面前的勇利眼中依然有泪水。
“你怎么了?”他有些慌张地看着勇利,“你哪里受伤了吗?”
勇利摇摇头,抬起手擦去眼中的泪水:“……我没事。”
“谁欺负你了?”维克托看着他。
“没有……”勇利摇摇头,然后看着面前的银发男人,认真地问:“我可以一直生活在这里吗?”
一直生活在这里……然后,和你生活在一起。
“你是在求婚吗?”维克托笑了,他看着面前小小的男人,他的手指轻轻地摸了摸勇利的头顶,“好啊。”
“诶诶诶?”勇利对于这样的神展开有些晕眩,“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想和我结婚吗?”维克托的头垂了下去,神情有些沮丧。
“……我很丑。”勇利说。
“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人。”维克托说。
“……我没有翅膀。”
“我也没有。”
“……我只有两条腿。”
“我也只有两条腿……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我……”勇利一下子找不出自己的缺点,他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趾,“总之,我不够好。”
“在我眼里,你已经很好了。”维克托看着勇利,想了一会,“你要是再好的话,我可能会想把你藏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能看。”
勇利的脸红了,他低下头,小声喃喃道:“这样也不坏。”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片黑森林,森林里住着一个坏女巫,坏女巫偶尔会有一个跟班在身边。
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谣传变了。
根据一个误闯进森林的小男孩说,森林里没有女巫,而是住着一个银发的英俊巫师以及一个清秀的黑发青年,偶尔黄发的妖精还会来串门。】
“好了,故事讲完了。”黑发青年看着小男孩微笑着说。
“爸爸……你是怎么变大的?”小男孩只有拇指那么大,他迫切地想知道,因为他也希望能变得和两个爸爸一样大。
“……你的爸爸是魔法师。”勇利微笑着看向维克托,“他无所不能。”
“那能现在也把我变大吗?”小男孩期盼地看着维克托。
“不行。”维克托一口回绝了,“……你这样比较省粮食,而且比较可爱。”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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