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木木突然腰间盘突出,好好的人,昨天还照常上班,下班,载孩子去游玩,今天就几乎无法动弹,连上个厕所都成问题。四十而知天命,没想到老天以这个方式让她“知”天命。睡懒觉舒服吧?可脆弱的腰椎,竟然连她躺久了都是一种过错;她现在知道病了的腰椎有多么无力;以前只听人家说生孩子是级数最大的痛,忘了原话怎么说,即便不是最痛,也是指数较大的痛,可她竟然跟别人说:“腰痛比生娃还痛。”但是也有好处,就是不用上班。
她发现自己上班上到有些傻了。护士说她这个病,大约要住院一周,一周之后还不能赶着去上班。她竟然不敢请一周的假。竟然觉得一周太长,一周的假她居然要两天两天地请,领导也可以两天两天的批复,认为她没多大问题。
木木感觉自己真是是病了。不只身体病了,心也病了。什么时候变得低声下气?连请一周的病假都要采用这么迂回的“战术。”请病假且如此,其他的事情,更不用讲。很多东西领导说一,她不敢答二。而老板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就该这样。
二
在医院住了四天,一周左右她就去上班了。从趴着到躺着,再到上厕所需要别人的搀扶,再到自己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摸着墙走路,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婴儿一般,最难的还是坐,稍微多坐一会就难受,半请假半居家办公地,好不容易熬到周末。再发廊洗过3次头发后,她跟非姐预约,去做头发。
虽然大病初愈,形象还是要有的。不能当个老妈子。但是那段时间,她很丧,很自闭。出院后发现孩子学习变差了,虽然无暇顾及太多,可是内心多多少少藏着不快。
可能正是这种种潜意识的不良情绪作祟,这一次去弄头发,她没有跟非姐聊得开。中间聊到婆婆,非姐说:“你们婆媳关系比较好,在一起生活没啥矛盾。”木木却怪婆婆放纵着孩子,孩子一不注意就要变坏;还说希望婆媳能分开住,毕竟人需要自己的空间。
过了一会,公公过来看她头发弄好了没有。说要给她带饭吃,她说不用,她弄完就回城里吃。
又过了一会,天色变黑,突然下起毛毛雨,公公过来,问要不要给她带伞,她烦透了,想都没想就说不用,可弄完头发,她一出门,怕雨把自己的头发弄脏,又跟非姐借一把伞,非姐又说没有空余的可以借她。
那就叫车吧,在发廊门口叫,叫了好一会都没叫到;她怕自己的拧巴被发现,又换了一个屋檐叫车,大约因为地点比较偏僻,天气又不太好,好不容易叫到车。
三
虽然住院前,木木无数次想到辞职。每个月想找老板聊辞职的事,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每个月总有那么一天,在自己很不爽的情况下,暗暗跟自己说,下个月你一定要去辞;可是下月一开始,又重复着上月琐碎的一切,于是有那么一天又狠狠对自己说,你不要骗自己了,你这个月一定要辞,有一次她编好了一条辞职短信,不确定好不好,还傻不拉几地发给几个同事,让他们帮忙看看行不行,她们说不要说公司对自己不好之类的话, 就找个不可推脱的理由就行,于是她将短信改动了就发给老板,发完又重新撤回。她有时很看不起自己,以前想走就走,没这么麻烦,怎么当下就这么纠结了,是年级大了吗?自己就这么不中用了吗?没想到,最终让她走出辞职这一步的居然是自己身体出问题了。所以很痛很痛的“腰间盘突出”也帮她终结了心里的纠结,她知道,半途而废不行,好不容易在一个地方熟悉了,重新挪个地方又要重新开始,可是不挪地方,她又每天每天地感受到扑面而来的“PUA”,到底是别人pua她还是她自己pua自己?
她的心已经够累的了,跟身体的累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跟以前好几次无疾而终的辞职一样,她顾不得许多。她对自己的身体同理心太少。总以为身体没问题,可突然,说躺下就躺下,无任何预兆?或者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过去在支气管炎住院的时候,留着个挂点滴的针头,偷偷从医院溜出,回公司处理事情,好像公司离不开她一样,可是当她要离开时,老板也没有真诚挽留一下。
四
结束搬砖日子后。木木买了好多精神疗愈类的书来看。每天送孩子上学,接孩子放学。陪孩子学习,散散步,玩玩单杠,等孩子放寒假,又陪孩子过寒假。过着“不务正业”——没有收入的日子。偶尔emo,但是不像过去那么频繁,焦虑了怎么办?钱花完了再说,先享受好眼下的每一天,到了无可奈何的那一天,再来考虑这些问题吧。
快过年了,又是一个天昏昏,下着毛毛雨的某个早上,她去找非姐做个精神点的发型。中途听到一声“妈妈”,是公公送小孩过来剪头发,两个小孩一个坐在她旁边,一个坐到她大腿上,今天来弄头发的人可真不少,孩子们坐了一会,见没到自己,就想出去玩一会再过来,被她阻止了,问他们:“马上要排到你们了,你们想玩一会回来,跳过你们,再继续等么?”
孩子们虽有不快, 也答应不会走远,就在门口看猫,静静看了一会猫,多动症又患了,就去“调戏”小猫,小猫跑了,他们变成追猫,他又去让孩子停下来,还不容易等到孩子剪好头发,到她了。
婆婆过来看好了没有,她说午餐的材料已经准备好了。木木说:“好的,你们先回去吃,我大约要十二点多才能弄完,你们先吃。”婆婆说:“等你弄完再去煮。”
非姐说:“你婆婆挺顾着你的”;木木平静得说:“嗯,确实是”,便不再说什么了。
她突然感知到自己今天的状态比上次来弄头发的时候好多了,对公公婆婆的好也比较欣然接受了。
过去抱怨,是自己能量太低;而今接受,是自己能量提高了。十来年的职场到底给自己带来了什么?今后该做如何打算是需要重新考虑的问题。
把自己照顾好了,然后把身边的人也照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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