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9年3月12日下午
地点:山东知知堂
主讲人:马鹏举老师
内容:《诗经.国风.周南》第三篇--《卷耳》
原文: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寘 通:置)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译文:
采呀采呀采卷耳,采来采去装不满筐。想念那远方的亲人哪,竹筐停放在大路旁。
攀上那高高土石山,马儿困倦又踉跄。待我斟满金壶酒,慰我离思与忧伤。
登上高高山脊梁,马儿疲惫又彷徨。我打起精神斟满酒,免我心中长悲伤。
艰难攀登乱石冈,马儿累坏倒一旁,仆人精疲力又竭,无奈愁思聚心上!
赏析:
《卷耳》是一篇抒写怀人情感的名作。其佳妙处尤其表现在它匠心独运的篇章结构上。
第一章是以思念征夫的妇女的口吻来写的;后三章则是以思家念归的备受旅途辛劳的男子的口吻来写的。犹如一场表演着的戏剧,男女主人公各自的内心独白在同一场景同一时段中展开。诗人坚决地隐去了“女曰”“士曰”一类的提示词,让戏剧冲突表现得更为强烈,让男女主人公“思怀”的内心感受交融合一。
首章女子的独白呼唤着远行的男子,“不盈顷筐”的卷耳被弃在“周行”——通向远方的大路的一旁。顺着女子的呼唤,备受辛苦的男子满怀愁思地出现;对应着“周行”,他正行进在崔嵬的山间。第三章是对第二章的复沓,这种复沓可以想象为是一种合唱或重唱,它强有力地增加了抒情的效果,开拓补充了意境。第四章从内容分析仍是男子口吻,但与二、三章相差很大,节奏有明显变化,每一句以语气词“矣”结尾,给人以呼吸急促之感,好似远方的征人身体疲惫不堪,心灵更受不了苦思的折磨,因而要尽快结束这场遥想呼应的痛苦对话。
对这首诗的解析,历来有多种注解:
第一种解法,说这首诗是一首明君思贤诗。《左传》
第二种解法,说这首诗是一首后妃辅助文王求贤诗。
第三种解法,说这首诗是一首贤士追慕明君能用贤诗。《淮南子》有这个说法。
第四种解法,说这首诗是一首女子怀念征夫诗。朱熹的《诗集传》有这种说法。
第五种解法,说这首诗是一首征夫思念思家诗。
第六种解法,说这首诗是一首贵族官吏叹行役之苦。
第七种解法,说这首诗是两首诗合在一起的诗。第一部分散落了。
马老师特别强调的是,要用象的思维来理解《诗经》。比方说,《关雎》对应的是《咸卦》,《卷耳》这首诗对应的是《恒卦》。《序卦传》说:“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仪有所错”。咸、恒二卦是下经的开始,用男女、夫妇比喻咸卦和恒卦。
《咸卦》,艮下兑上,兑为少女,艮为少男。少男追少女之象。咸是感,并且是无心之感,没有私心的两情相悦。少男以诚实的态度与女子交往,女子说而应之,男女交亲,于是结成夫妻。
《恒卦》,雷风恒卦,巽下震上,长女在长男之下,男居尊,女处卑。《序卦传》说:“夫妇之道不可以不长久也,故受之以恒,恒者,久也”。马老师说,《卷耳》这首诗与《恒卦》是相应的:
一是震在上,在外,巽在下,在内。震为男,巽为女,男外女内。
二是此卦六爻皆相应。
三是《卷耳》的野菜与《恒卦》中的震和巽都是相应的,震和巽都是植物性的,如芦苇、蔬菜。
四是《卷耳》的筐与《恒卦》中的震相应,震养盂。
五是震是马,兑为毁伤。与《卷耳》的中马的疲惫、困倦相应。
六是喝酒之象。震为金樽。兑为酒。
恒卦讲夫妇之道,夫妇共患难。《卷耳》也是讲夫妇共患难。
这首诗影响非常大,开创了一个写作的角度,就是诗从对面写起,后世写怀人的诗很多都借鉴这种写法。马老师举了几个例子:
1、白居易:《同李十一醉忆元九》,“花时同醉破春愁,醉折花枝作酒筹。忽忆故人天际去,计程今日到梁州。”
2、杜甫:《月夜》:“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 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
3、隋朝的《拔蒲》诗:“青蒲衔紫茸,长叶复从风。与君同舟去,拔蒲五湖中。朝发桂兰渚,昼息桑榆下。与君同拔蒲,竟日不成把。”。
最后,马老师告诉大家:学诗和学易是一样的,要断章取义,得意妄想。孔子称赞子贡善于学诗,就是说他能灵活应用,为我所用。我们学诗也要这样,不仅是学技巧,更重要的事我们的思想要深刻、心灵要丰富,这样才能象古人那样应用自然,融入到我们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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