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

  天色还没完全亮起来。

  我们一行人已早早地起来，为了赶上返程的火车。

  姥姥七八十岁的年纪，也一大早起来帮我们收拾行李。

  一小棵枇杷树，前两天她上山砍来的竹笋，全都当稀有物品，要从广西的偏远山村，运送到北方的农村。

  离了根的东西，总是单薄得格外贵重。

  姥姥家里几条狗，围着她转。有时候打扰了她收拾的动作，就会招来她的训斥。

  我走远了，不动声色地跳上小路对面仓库的平顶。

  悠扬的歌声从手机里细水长流地往外淌。

  You raise me up, so I can stand on mountains，

  You raise me up, to walk on stormy seas……

  黎明的山村静谧极了，雨水混着雾气漫山遍野地铺开来，连车灯的光线都晕染地分外柔和。

  电子音乐就徘徊在这夜色里。

  姥姥的手里提着我们的行李，和身边的人在嘱咐些什么……

  站在她身旁的，女儿，女婿，儿子，外孙……大张旗鼓，兴师动众地来，如今又要热热闹闹地走了。

  “你要多回来看姥姥。”

  不是“我们再回来看您。”

  我们在这里的几天，阿姨的干爹猝不及防地去世了。

  大山里的老人，在山上修炼了一辈子，大概随时都能得道飞升了。

  崇山峻岭，千里相隔，不是说能跨越就能跨越的。

  在这个平凡的女人的一生里，这样地与自己的亲人重聚，也许就是最后一次了。

  可谁都没说，歌声还在响着，任由颠簸的车把我们带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