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出门，半个小时后到达凤溪工地。
仲秋时节，这个时间有点早，也有点凉快，行驶的途中倘若打开车窗，风抚摸周身，有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也是每天这个时候，有一个人会走近我，不为别的，好像只是要递一支烟过来。烟是细支的，海绵滤嘴刷了金粉般黄灿灿的。我接过，自然不好意思问是什么牌子的，就像我不好意思问他是谁一样。几天下来，他的模样就印在我的脑子里：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留着浅发，如同洗衣服用的黑色刷子。脸色像是晒了一个夏天的豆瓣酱，个子不高，挺着和年纪不相称的大肚子。其他的印象就没有了。
今天他依旧重复着往日的动作。吃人家的手短，我自然有点难为情了。问他住哪里？他说你不知道啊，我也住华新。以前开拖拉机，给你儿子在马阳驳过许多趟混凝土。其实我是做水电的。
马阳两个队浇村庄里的马路，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因为是六米一次性统浇，又临近河岸，搅拌车不敢进去，怕陷，都是用拖拉机驳进去的。他这么一说，我又有点印象，耳边有“突突突”的声音骤然而起。只是那时，我不怎么去工地，偶尔去也是坐在车里远远望一下，或者在浇好的路上逛逛，和熟悉的人聊聊天南地北，懒得走上三合土踢踢绊绊的路面。所以，没注意他，也就没留下一点印象。
听儿子喊他小李。
凤溪工地主要是做地下工程：两台160吨打包机设备基础，一台十六、一台八米的地塝基础，还有开两扇门，办公室简装等活。打包机基础浇好还有一米多一点的深度，上*海地下水丰沛，不能渗水是甲方的关键要求。十四号谈好后，要求二十号混凝土浇完，加上一个礼拜的保养期，然后厂里再安装机器，确保国*庆节这天开业。我们提前一天浇完，也是提前一天进入保养期。今天拆模板，清理施工区的垃圾。
我没想到的是，这活是小李介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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