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肉男

2024年12月28日 22:53/周六

肌肉男

步梯，老妈脚伤未愈，故而背其上楼。

“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

“这就是练肌肉有什么用。”

小学课间休息，和同学在楼梯间玩闹，学着港片“古惑仔”，掌心摁着手指关节让其发出声响，觉得这样“很牛逼”。

恰逢一高年级学生从我身旁走过，一把将我推下楼梯。

事出突然，一个踉跄滚下楼坐到了地上。

亏得脚上只踩着第五级的楼梯没甚大事。

肇事者倒责备我：“让你拽。”

小学某周六，去找朋友玩儿，遍寻未果，只得归家。

途径学校，走到小路时惊觉身后被刚才围坐在校旁小卖铺前抽烟打牌的人尾随。

急欲跑到大路。

身后尾随者冲到我跟前将我围在其中。

长这么大，第一次有这么多人围着我转，只可惜这个滋味不太美妙。

“小子，有带钱吗？找你借点钱花花？”

眼瞅着他们都比我高大，还六个人，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脱，内心叫苦不迭。

只得回句：“兜里只剩二十块钱了，都给你们吧。”

随即把兜里的钱给了对方。

“这么多钱我们怎么好意思？找你一些吧。”（找你一些，粤语在此语境下意思就是“给你一点零钱”）

“不不不，这是孝敬几位大哥的。”

小学，换一届六年级，就有一批“新大哥”收保护费，威胁恐吓上“手段”。

老师不能跨年级沟通，带去找校主任。

校主任问证据。

拿不出证据。

“没凭没据就是污蔑，回去吧，我会去了解的。”

找校长。

校长“严令”主任核实该事，绝不能姑息。

主任叫对方前来对质，同行人都吓得赶紧改了口：“记错了记错了，压根没有这件事儿。”

放学后回家路上又被堵在半路被对着喷烟。

“你的保护费现在从每周一交变为周一周五都要交。”

很小就立志要魁梧勇猛孔武有力。

听说举哑铃能长力气，买不起哑铃，看见家里一石墩，突发奇想凿了个“L”型柱，权当哑铃，每日托举两百下不敢懈怠。

被老爸撞见，被骂了句“脑子有问题”。

置若罔闻，依旧“我行我素”。

后来该石头不翼而飞，在很久之后家庭闲谈，发现父母觉着这石头二三十斤重，百无一用，碍事儿，又怕不小心被绊倒，便扔了。

那时为了应对无东西可举的“尴尬局面”，各方打听，知道了“囚徒健身”。

于是乎，小学的我开始双手撑在椅子上做全身托举，脚放到床上做高位俯卧撑，在地上单手俯卧撑手指俯卧撑击掌俯卧撑……

后头“一分一厘”攥了100块钱买了俩6kg的哑铃，进入“举铁”生涯。

被老妈撞见自己一边“哑铃弯举”一边看电影。

老妈“啧”了几声，问了句：“练肌肉，又有什么用呢？”摇了摇头又转头而去。

后来，打篮球时同学戏称我为“小推土机”。

闲聊时跟我说：“你穿西装一定很好看。”

今儿接老妈出院，选衣服犯了难。

本想穿一套正装以示“隆重”，才发现自己清一色的运动衣裤。

一直说，等有钱了，要去买套合体的西装，却一直搁置了。

又想到步梯，西装亦诸多不便，胡乱穿了一套便走。

老妈估计也对我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非常困惑。

道了句：“什么？”

我不再言语。

全然忘却，也便无需再次提起了。

有些伤害，其实都怪执念太甚。

我“检视”了我后来的器械，真“不可同日而语”了：握力球、哑铃若干、哑铃片若干、壶铃、拉力绳、弹力带、沙包、沙袋、臂力器、引体向上支架、俯卧撑支架……

但我几乎再也没有碰过那些器具。

现今，我可以有诸多“选择”，却已“累累伤痕”。

我不时也会感慨以前那个举“L”型石块的自己当真“勇气可嘉”。

就像那套西装，我一定要给自己留点儿念想。

为了活下去，谁不曾在记忆长河画地为牢？

为了活下去，谁不曾在前进途中望梅止渴？

肌肉不过是用汗水和铁块铸就的现代图腾，试图在镜子里找到存在的意义，却常常只是健身房里的短暂国王，在现实世界中仍旧需要穿上西装，扮演平凡的角色。

现在，我想明白了。

许多事物都是没有意义的，是我这个人有意义。

而顺其自然，则是对生活最大的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