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南方人洗澡是一种什么体验—记小时候

冬天里，南方没有暖气，在没有淋浴条件下洗澡极具挑战性。冬天里的洗澡这件事，是我年少记忆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老家住在县城近郊的农村，除了我们家，我的舅舅大姨二姨姑姑们都住在城里，我小学上到四年级的时候，妈妈就找人托关系把我送到城里去读书，寄宿在舅舅家里，那时外婆在舅舅家帮忙带刚出身的表弟，我和外婆同吃同睡了三年的时间。可惜小升初的考试考得不理想，于是我又回到了乡下继续读初中。（分数没有什么问题，因为户口问题，无奈之下就又回到了乡下。）

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回到乡下读初中，是一件非常正确的选择。初中的读书时光，也是我学生生涯最快乐最有收获有自信的阶段，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和其他两位同学轮流争当第一的格局。

因为成绩不错，后来顺利地考上了县城里最好的中学，然后开始了住校生活。高一高二那两年，每到周末我都会回一趟家，然后再到外婆家（也就是舅舅家）去一趟，洗个澡，吃个晚饭就去学校上晚自习了。

外婆非常注重细节。每次去外婆家，她都会给我准备好我专用的毛巾，香皂，洗发水。每次我用完以后，她会帮我收起来放好，等我下次过去的时候，就再拿出来摆到洗手间里面去。

外婆会放一张凳子在洗手间，方便我穿衣服的时候可以坐着穿。当我打开喷头开始洗澡时，由于燃气不稳定，有时候洗着洗着水会突然变烫或变凉，我就大声地喊：外婆，外婆，水有点儿烫/水凉了。然后外婆就帮我调热水器的火力大小，直到调到我用起来合适的温度。好像她一直守在外边，好像她守了好一阵子，刚去忙自己的什么事情，然后又匆匆地跑过来看看我这边有没有什么状况。

在外婆眼里，我就是啥也不会的小孩，她就一直守在旁边，看着我做每一件事。

去外婆家，除了洗个美美的澡以外，还能吃上一顿外婆专门开小灶做的饭菜。我吃了饭就得赶去学校上晚自习，所以一般都是我一个人吃。当我在吃饭的时候，外婆会稍显焦虑地走来走去，然后在桌旁停下来，招呼我，多吃菜，甚至还帮我夹菜。其实我就一个人在吃而已。我以前总觉得外婆这样做大可不必，反正我一个人吃，肯定会把做好的饭菜吃完的，后来我才意识到这是她独有的表达爱和关怀的方式。可是，外婆已不在，再也无法感受到那份特别的温暖。

我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我去外婆家洗澡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因为乡下家里的条件实在简陋，每次洗澡要烧两壶开水，然后在厕所兑凉水，蹲着洗，全程咬紧牙关，身子不停颤抖。后来上高中的时候，住校的学生也都这样洗澡，还好我城里有亲戚，有外婆，所以我每周去外婆家里洗。

甚至上了大学后，大一时的宿舍条件非常艰苦，一层楼就一个公共洗手间，冬天里也这样洗过两次澡，后来就去了学校澡堂，再后来大二搬了新的宿舍，每间宿舍都有独立卫生间和热水器，才从此告别了蹲着兑热水洗澡的尴尬场景。

南方冬天洗澡这件事，让我不堪回首，但是有外婆的记忆里，让我不时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