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灰熊

房东也是能在这里自由说话的人，他上前拉了一把祁二狗，让他慢些走。

“我一直不知道，他那么瘦！怎么你们这边人都管他叫大灰熊啊？就这身板让熊知道了嫌他给同类丢熊，还不得气死呀？”

祁二狗也挡住半边嘴说：“说着话你都不信，他没结婚那会在建筑队干，一顿饭吃十个馒头，比猪都能吃。建筑队都要养不起他了！那会他那身板胖的呀，大狗熊见了他都要怀疑自己还是不是熊。唉！自打生了那几个小崽，你问他吃过饱饭嘛。一会你去他家就知道了。他家连个吃饭的板子都没有，做好的饭都不用上桌就被几个小崽子抢光了。当初他结婚那会他娘们苗条，他赶他娘们三个。现在他娘们比他油水多。生孩子嘛，就不能断了营养。”

这话大灰熊是一个字也听不见，但走在房东和祁二狗身后的两人却听得真亮。尤其是看见路两边被垃圾堆围在里面的一排排窝棚，还有那里面时不时跑出来干活或是玩耍的大人和孩子，一个个穿得破衣烂衫。两人心想这哪是人间呀，分明就是悲惨世界的一隅呀！

大狗熊家在祁二狗家房后，还是刨山根挖出来的一块地。没把法，他是等祁二狗等人在这边站住脚以后，才闻讯赶来的，为此他还多交了一个超生游击队员的罚款，可是三胎的户口还没办下来就跑了，因为他媳妇有怀上了。交了一回罚款就差点倾家荡产，他那还敢在老家多呆呀！

祁二狗踢开当路的一个酒瓶子，正打在一堆垃圾上，一团黑压压“啊啊”怪叫的老鸹就齐齐地飞上了天。它们落在某一处的时候会像身体的颜色一样安静又诡异，但受到惊吓就同样会变得很吓人。至少在差点吓得摔倒又一头扎进卢方海怀里的郭春燕眼里它们是不祥之兆。卢方海的脸色也是煞白，他忍不住放下衣领问房东：“大哥这地方怎么这么多乌鸦呀！”

房东叹了口气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不招神仙待见的东西都在这里扎根了。”

卢方海耳朵听着，就又用衣领罩住了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