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箱子

它是条老狗。乡下人大都从来不会给一条狗起名字。我们就暂且称它为汤姆吧，据说它的主人也叫汤姆。

汤姆躺在仅有的一块平滑的土地上，打着盹。它的房子是用空心砖搭成的两条像田间的厕所墙一样，突然凸出在一堆烂泥当中。房子就在身后，但除了大风、雨雪等天气，它是不会去的，因为它喜欢看着它。今天，它又趴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房子，发牢骚。“为什么我的房子不能像其他人那样豪华呢!我想大概连猪也都会不屑。”它想到了自己在寒风中畏缩在那里的画面，不禁满鳃的朝霞。“哎，我真是连猪都不如！哈”自嘲是它的拿手好戏。它的笑声仿佛在打喷嚏。若晚上经过这个老房子，一定会被它的笑声吓得抱头逃窜。可惜，近几年在没有人到这里来了，而且汤姆也不喜欢在晚上笑。晚上天气大多是冷的，对于它意味着要钻进那座房子，它怎么能笑得出来，怕也是苦笑。它想“若是那老家伙把那破箱子打开，说不定我也能住上更豪华的房子。”它再次笑了，为自己愚蠢的幻想。“那就是个破箱子，啥都没有。”他这会儿想到了老汤姆和他提心吊胆抱着的老箱子。他虽然拿这取了无数次的乐，可难免会失落，为老汤姆伤心。“笨蛋笨蛋！”它大骂自己破坏了兴致。他也没有心情再发牢骚了，躺在那里闭上了眼。这次的牢骚异常的短。按平常，汤姆都会发一上午的牢骚，在睡一下午和一晚上。它并不是都在睡觉，有时它会思考，思考当初为什么被买到了这里，当然是很久以前的事，这也使它熬过了时间。

一位老人，坐在破旧不堪的门前。没有听说过一只脚脏而另一只干净的。房屋和门一样，脏乱不堪。若不是老人坐在门前，谁都会以为这是一座被遗弃很久的古董房。老人睁着眼，眼珠在狭隘的眼帘里来回咕喽。他在提防着周围，防止会有人偷走老箱子。这个老箱子就放在门内的烂木桌上。但老人更多的时候是闭着眼的。你可能不相信他会不看守重要的老箱子而睡大觉，但从老箱子的位置就可得知。前文说过房子是破旧的，那么若真有人想要偷，只需从房后的大窟窿里就可得手。而且，就算是光明正大的抢，这个老的只剩骨头的老人也无能为力。他不只是坐在这里，有时还会移移位置，像汤姆一样。

汤姆不明白这个老人为什么一直坐着。它明白箱子里显明不会有金子，所以他应该去工作，给自己买肉吃。它认为老人还未察觉箱子是空的，不由感到伤感，因为这样，它就不会有肉吃了。

我曾采访过汤姆，探询箱子的由来。因为它有的是时间回忆，所以记忆很清楚。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但一只狗的寿命不过十几年，我们可以看成几年前或十几年前。老汤姆从地里挖出了一个箱子，他认为里面是黄金，无数的黄金，因此兴奋了一夜，连它也兴奋了一夜。第二天醒来，它本以为会有吃不完的大鱼大肉，它甚至还准备施舍给附近的穷孩子。不过，老人并没有端来一大盆的肉，而是在门前站了一会，警惕的望向四周，就这样坐了下来。那是和现在一摸一样的位置。说到这，汤姆的神情暗淡下来像幕布，像天空忽然漆黑一片。它又抱怨老汤姆一直游手好闲，害的它最近只能喝水。说完，它带着朦胧的眼神睡了。我还有一些问题要询问，比如为什么他不打开，难道他真的还以为里面是黄金吗？但不再好忍心打扰这个可怜人。

你们一定以为我是个疯子，居然去询问一只老狗。其实我也不想，但是我拜访过很多次老人。他都不发一语，甚至有一次，把我当成小偷，用随身携带的木棍打我，幸亏我是个年轻人，轻而易举的逃过了一节。并且，事实证明一只老狗要比一位老人有智慧，和善，起码它不会拿起棒子打我。更因为它是被拴住的狗。我认为，若不是它被拴着，凭借着它的智慧，它是完全可以过得很悠哉的，甚至养得起一位只会发呆的老人。只需要化化妆，把狗脸上的黑痣藏起来，就可以坐在路口为年轻人指明人生的渡口。

我还有一个疑问，既然，老汤姆为守住财宝而忙的不可开交；那么，他就无法去耕作，他是怎样样的起一只游手好闲的老狗呢？直到晚上，我明白了。黄昏将至，太阳挥洒着温馨的灯光，为一家人的聚餐，点亮心的烛光。老人的两只眼皮在来回的颤抖，好不容易，他睁开了眼。虽然已经被时光蛀蚀的所剩无几，但行动却惊人的敏捷，可能是前辈子的辛苦劳作赚下的身体吧！总之，他在后院的杂草乱生的菜地里挑选出几种野菜，放进锅里。他将野菜汤喝的干干净净，还砸了咂嘴。他边咂嘴边把几勺的凉水倒进锅里。那摊水在锅里滚来滚去，将锅缝里的剩菜叶一并卷出，最后被倒入了一个破盆里。不用说，最后被汤姆一口卷进了肚子。看着他们吃饭，尽管寒酸，也卷起了我的食欲。

第二天，我再次来到老房子。刚走进，我就预感有事发生，因为老汤姆出奇地没有坐在门前。一阵叮叮当当从房后传来，我小心且好奇的探进去。老人正在用发了锈的铁刀，将绑在树上的狗从头到肚子剖开，并放声笑着。我被眼前的画面震惊了，但敢肯定这个老狗就是汤姆。老人猛地回身，拿着刀朝我跑来。我受了惊，像鸟一样，迅速飞出了老房子。

我至今依然不敢相信这一幕。我也无法判断，汤姆是饿死的，还是老汤姆无法忍受野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