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点20,微信提醒又“啾啾”叫起来,我赶紧拿过来看,还是弟弟发的。打开,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院子一片断砖旧木——老屋扒了。
一张张照片细看。
这一堆碎砖是前边的院墙。当初为了节省砖,父亲指挥着匠人,下边垫了半人多高的红石板。记得红石板垫起之后,好长时间没有垒砖,那里便成了我们和左邻右舍的吃饭桌。一到开饭时间,我家的汤锅、菜锅、馍筐全部摆在上面。前边冷娃婶,西边秋嫂,东边娇母,有时还有安叔,都会端着大瓷碗、搪瓷盆凑过来,或坐在石台上,或站在石台旁,你夹我一筷,我尝你一口,边吃边聊。近至家务事,远至东村西庄的逸闻趣事,国家的政策形势,都是谈论的内容。说到兴头儿上,饭吃完了也舍不得回去,碗、盆在石台上放干,也是常有的。
后来长大,离开了家,想家的时候,很多次我都会想起那场景,想起那如荫的桐树下的红石台,想起我的那些邻居们。
这一堆是老屋的后墙。小时候,我和姐姐是靠着东边一间的后墙睡的。姐姐怕我掉床,让我睡里边。记得最初的墙粉刷的是沙灰,我如果使劲往墙上一靠,沙子就会蹭下来,早上起床时,往往被窝里都是沙子。但令我睡不好的还不是这沙子,而是床下的老鼠。一到半夜,它们就在床下“吱吱”叫,撒欢打闹,撞得床板子“咚咚”响。后来给妈妈说,她挪开床,发现墙角竟然有个老鼠洞,灌了一大壶水也没能灌出那老鼠,于是老鼠夹子便放在了它的洞口,似乎有知觉,老鼠半夜算是不闹腾了。
我初中毕业的那年暑假,在爸爸的指挥下,和妈妈一起把墙上那些沙灰砸了。
原来,那面墙一直是爸爸的心病。他说,当时盖房子时他正害着大病,家里经济紧张,爷爷心疼他,背着他辞退了原先订好的一班泥水匠,又私下找了几个近族的人临时攒班子来施工,目的是省下工钱。这些人没有一个行家里手,垒出来的墙凹凸不平,根本不能入眼,更为关键的是,墙体与预期的牢固相差很远。
我和妈妈把墙上的沙灰砸掉后,爸爸又找了人用加了石子的混凝土把后墙全部加固了一遍。也正是这个加固,让老屋比当时一起盖的房子更加能够经受风侵雨蚀。
加固了后墙之后,屋里用涂料全部抹了一遍,还用水泥抹了半人高的墙裙,墙根的地下也抹了厚厚的一层水泥,再也不用担心墙上掉沙子,床下老鼠蹿了。
后来,姐姐去远方工作,我到外地上学,那张靠后墙的床只有在节假日才不会空着。我们不在家的日子里,妈妈为我们做了床围子,素气的花布围了床一圈,躺在床上靠着,满心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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