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

时间：2017年10月13日，地点：XX市财经大学某公寓同学的写字桌前......当我在键盘上敲下这一行字的时候，我瞥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17:51。窗外夜色渐浓，空气里又开始飘起了毛毛细雨，远处的教学楼和近处的烂尾楼里亮起灯光，闪烁在愈渐浓黑的夜空下，一种万家灯火般的温暖和孤独如三年前感受的一样：当陈晓峰站在图书馆七楼的窗外向外眺望的时候，三年后的他其实不过站在距离2.9km以外的地方继续凝视着这座小城的繁华。整整三年，从那个开满桂花的金秋到如今街外满世界的清凉甜香，如果不是身边有两个同了三年大学的活人，他真的以为这三年是假的！今年的X城，变天来的特别迅猛，寒流卷席着落叶，蓄意以它的温柔多姿，寒冷残酷去挑选那些经得住的生命。从昨日下火车走下月台时，一个响亮的喷嚏的从熙攘的人群中炸出来，陈晓峰意识到自己感冒了。心里苦笑：XX，好久不见，就这样欢迎我啊。毕业四个月了，陈晓峰从第一份工作中辞职出来，待业近一个月了。内心愈加迷茫的他有时候一个人走在街上，会有份“遗世而独立”的孤独。完全没有做好从学校独立出来的他如今忽然离开学校，那些骄傲、成绩、掌声、赞许，有如繁华落幕一般在六月上演。六月炎热如火，晓峰心里却是六月雪般的孤寂苍凉。也许那个事实对他来讲真的是太快了，经不起这样的变故，深造的机会失去，毕业匆匆来临，站在人生新起点的他，哦不！空降人生新起点的他，完全没有做好新的战斗准备。第一份工作就这样草草收场，在家晃荡了10多天，被同学在电话里一顿教育后背上包来XX找工作。见到了久违的大学同学，吃了一份曾经读书时看起来精致美味的大餐，如今却是平淡如水的饮食；晚上去了曾经的小吃街，买了一份烤鸡翅和鸡腿，他一直记得第一次吃香辣味的窘迫尴尬：一块儿吃的同学个个面不改色，津津有味，而他在吃了两个后却像第一次吃辣椒的人一样，满头大汗，嘴唇通红，头皮发麻，倒吸凉气，同学纷纷调侃他，“九江人真不会吃辣！”。老板还是原来那个，鸡翅的味道没变，地方也没变，三个人坐在曾经吃鸡腿的老位置，晓峰抬起头看了看坐在旁边和对面的老同学，心里得出一个现象：话变少了。满嘴荤段子，一两个简单的笑话就能使彼此捧腹不止的他们，如今脸上都有了一种冷冷的世故。从商场小吃街走下楼，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商品柜台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皮包、帽子、五颜六色的珠玉颈环、廉价的首饰以及那些晓峰永远都记不清的化妆品牌。商场的四壁都有镜子，灯光打在镜子和货物上，整个商场一楼有了一种珠光宝气、金碧辉煌的感觉。女学生们坐在店铺的按摩椅上敷脸或者空间大小刚刚好的桌子前做指甲，各种各样的辅导机构、考研出国、房屋租赁的广告像层小棉袄一样地贴在商场外面的墙上。从塑料门帘中出来的晓峰和他的同学，出门便闻到了这个点时小吃城门外的繁华景况。寒风从人的鼻梁、颧骨上滑过来、刮过去，晓峰从风里闻出了繁华的味道：花甲粉、山东杂粮煎饼、日本寿司卷、油煎豆腐、奥尔良烤翅烤腿、冰糖烤梨、蟹粉生煎、关东水煮。假如这时有个人站在三楼的天台顶上向下看时，他会发现这个荒凉的经济开发区只有到了夜晚才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气息。这些一台台吊着十瓦电灯泡的四轮车上载着人间烟火的材料老早在路边摆好位置，等天一黑，学生们倾巢出动，大片大片的灯光从学校延伸至末端，形成了条街，独立于这片荒凉地段的任何一处。学生们穿梭在这条色香俱全的街巷中，如走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假如这个人从天台下来，走进这条街巷中。会看见每个摊子前的学生目光都带着一股好奇和饥饿，拿着手机对着招牌上的蓝色或绿色的黑码扫。学生一扫，店家一看，食物就来了。暖黄的灯光下，那些铁板、蒸锅、炭炉、火锅上飘起的香气在街巷的上空浮起一层烟雾，烟里的学生面孔都笑走了样。晓峰忽而想起去年和小华来逛街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冷天。小华的手是温度计，天一冷手也冷，逛街时晓峰的手插在口袋里，她的手从他胳膊后绕进去再插进他的口袋，再从里面和他十指相扣，指尖碰着指尖。不知为何，晓峰很喜欢这种热传递，正值芳华的他们远离家长们的教条桎梏，长期隐晦堵塞的荷尔蒙终于有了释放的地方，而且可以释放地光明正大，理直气壮，不再是躲躲藏藏、小心翼翼的地下组织者。他俩在一家卖螺蛳粉的摊子上坐下，晓峰说：“你在这儿坐着，我去买寿司。”小华总会浅浅满足地一笑，目送着晓峰走到对面摊子上。灯光下，小华喜欢远远地看着她的男朋友那古铜色挺拔的鼻梁，阳光清爽的头发让他在这个满街都是飞机头和卷发的男生中独树一帜。从他嘴唇的动作可以推测他说的是什么，就这样远远地望着他再看着他拿着食物归来，一种依赖和温暖从心底油然而生，这时的小华还不是很清楚什么叫做“爱”。但只要闭眼回忆起这份感觉时，晓峰的身高，鼻子，头发还有那身上带着那股大男孩阳光的气味，会直接化作感受，勾勒出一个完整的画面。也许她没有想到一年后她们会天各一方，但那个夜晚，两个人一起坐在小摊上吸螺蛳粉、吃寿司，小华的心里长出了一个小小的愿望：我们永远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