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彦是我本家的一个叔叔,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就去日本留学了,取得博士学位后,留在日本工作,算起来二十多年了。
现在互联网发达,我俩互加了微信,虽然不能常见面,微信说说话,给在跟前一样。
有时就聊聊小时候的光景,忆起的时候,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置身于生养我们的村庄。
增彦叔大我三岁,我们两家都在大街住,错对门,小时候天天在一起玩。
下午放学后,增彦叔,我,还有比我小一岁的小鹿,三个人背着箩头,拿着镰刀,去村南的地里割草。身后,有三条小狗尾随着,那是我仨各养的一条小狗。到了地里,不是心急着割草,往往先玩,玩够了再割草,每次回来时,天都黑透了,家里人巴巴地等我们吃饭。
有一次,我和增彦叔一起搂柴火,搂得多,高过了箩头系儿,我背不动,又舍不得扔一点。增彦叔比我高,力气也大,就来帮我。他把他的柴火背出一段路后,再回来接我。村里的地远,有四五里地,他就是这样一段一段地,把我的柴火背到了家。
增彦叔人实在,干活也踏实。生产队时,粮食分的少,红薯也不够吃。我们常去地里溜红薯,谁溜出来归谁有。我和小鹿是满地跑,看哪儿土堆大了,哪儿有红薯秧,就去那里挖两锹。增彦叔不,他顺着一个畦子,一锹一锹地挖,不留一点白地。我们以为那样做的是背功,谁知到了最后,他却比谁都溜的多,我们半箩头,他一箩头。
增彦叔懂得多,割草拾柴火路上,经常给我们讲这讲那的,多是其他小伙伴不懂的。秋末的一天,我们在河坡玩,河坡上的芦草泛出红色,风一刮,起伏如水,特别美。增彦叔就给我讲风景描写。我记住了。学《小英雄雨来》课文时,有一道题,请把课文中的景色描写部分写出来。我想起了增彦叔给我讲的内容,就写出来了。班里其他同学就不清楚,全答错了。教我们语文的是何老师,发作业本的时候,先把我的作业本找出来,然后气愤地把其他同学的作业本全摔在了地上。
增彦叔性格内向,话不多,看起来不入群似的,其实不,在小伙伴中很有影响力,是孩子王。晚上,特别是有月光的晚上,一条街的小伙伴都来找他玩。他给我们编排节目,让我们扮演侦察兵,安排我们当师长、旅长什么的,却给个子最矮的小军起了个“包袱”名。直到如今我也不明白,这是个职务呢,还是给起的外号?
村临洺河,村里的人多会水,在家娇养的孩子不会,学习好的也不会。我们以为增彦叔也不会,因为从来没见过他在河里游。那天,我和小鹿、小军他们在桥头玩,见从远处游来一个人,头发好长,飘散在脑后。我们想,没听说有女的会游泳啊。到得近前,原来是增彦叔,他留分头,头发长,一个猛子出来,就像个女子了。
增彦叔是个孝顺的孩子,母亲在世的时候,他每年都要从日本飞回来,给老人家过生日。回到家,他守在母亲跟前,给母亲说说在国外的情况,给母亲洗两件衣服,给母亲做做拿手菜,把孝心尽够。
增彦叔在北京、在日本学习、工作多年,并且相当有成就了,但始终没有忘本。回到村,他乡音不改,方言没忘,更没有半点架子,坐在门墩上,与乡邻拉着家常。有人问:啥时候回来的啊?他答一声:夜个(昨天)。又问:啥时候走呢?他答:赶明儿(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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