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影.一

第一章  夜色下的品花苑

暮色四合，光线似乎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隐匿了起来，于是，人世间的种种恩怨情仇似乎亦然发生了断层，来来回回间迷失了方向

微微有些热气在初夏的空气间不安分地流动，天色逐渐被夜幕拉开的黑色裙摆所遮蔽，竟泛出些氤氲的气息来如此诱人的夜色犹如原本倾国倾城的少女以黑色的珠纱轻掩了原本国色天香的瑶鼻和玉齿朱唇，仅留下冰眸剪瞳的眼睛和一抹轻黛的琼眉，反而愈加增添了她的绝美和不染世俗纸醉金迷与花天酒地开始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如繁星般轻眨眼睛，原本就不安静的城市并没有因为夜色的昏暗与惨淡而划上休止符，反而在华灯初上的夜晚来临之前，愈演愈烈身着盛装的舞女在不同的男人怀间软玉温香，只留下晶莹的水晶高跟鞋踩踏木质地板清脆的哒哒声这是属于夜的躁动与不安，这是属于夜的欢声与奢靡夜，犹若藏地最野性凶残的狼王，睁开了它原本紧闭的幽绿色眼睛在最隐蔽的地方，盯着这个城市的一举一动尖锐锋利的狼王之牙因为用力和摩擦而发出咯咯的响动寒意，微微袭卷而来

夜舞，倾城

夜，才刚刚开始

而对于此时的莫蓉莹，夜色却只不过是令她喜爱的杜鹃丰盈曼妙的腰肢与娇艳欲滴的花容看不真切罢了然而杜鹃的迷人香气却不会因夜幕的降临与人类视觉的退化而有丝毫半点的退化反而，有味无形的诱惑，却更加能够抓住人类因自私而日渐枯萎的心，对人类而言，得不到的，抑或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永远要比已然拥有的宝贵得多然而自以为是的人类，巧妙地将贪婪的欲望粉饰得华丽迷人，对他们而言，只能够得到，绝不能付出

淡淡的杜鹃香气混合着初夏湿润的暖意无声无息地萦绕在莫蓉莹身边，久久不散，莫蓉莹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般喜欢杜鹃的，以至每日都会来这品花苑中停留片刻，嗅着杜鹃几欲令她无法自拔的香气，思衬着属于少女独有的心事似乎在不久之前，她还极为恼怒杜鹃，而恼怒这“花中西施”的原因，正是因为她于世无双的香气

作为“彦雨公主”的她与生俱来的便有一种无法言明的体香，既不相似于自然的百花之香，又不同于俗世的香粉香脂香得独特，香得清新，香得洁雅，香得醉人而最为奇妙的却是她的体香可以压制其它任何香气，凡她所至之处，花香粉香皆会黯然失色，被她的体香所覆盖这也是她少女情结中一直引以为傲的一点可是天意弄人，直到前些时间一个向她表白被她断然拒绝的少年的一句气话，打破了她二十年来的神话那少年姓甚名谁，似乎她已然记不得了好像还颇为独特，她略一凝起秀眉，想起了那个少年的名字---舒镜

那一日，莫蓉莹若往常无异冷淡地拒绝了一位英俊少年的表白对她而言，每日拒绝几个前来表白的少年，已然成为她宁静生活的一部分毕竟，在彦雨学院这个俊男美女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的地方被同学称为“彦雨公主”，没有与众不同的气质与不染世俗的淡雅，自然是不可能的当然，容貌，亦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莫蓉莹的容貌颇为难以用笔墨来形容，曾有人称其有“意想之美”何为“意想之美”呢？即人与人之间各有差异，美的定义自然也各有不同，而“意想之美”即为闭上你的双眼，在心中想象你认为最美的容貌，即为莫蓉莹的样子当然，这其中自然有几分夸大的意味，不过亦可足见莫蓉莹的美貌在所有见到过她的人心中留下的深刻难以磨灭的印象后来莫蓉莹最好的朋友容舞在评价她的容貌时，曾留下了至今在学院中还广为流传的经典之语---“一分妩媚，二分古典，一分冷艳，二分清新，倒有四分男儿俊，终成十分女儿情”后亦有人改为“一分妩媚，二分冷艳，三分古典，四分清新，倘若蓉莹十分貌，倒有五分似男儿”由此可知，莫蓉莹一身之上既有女子的古典与妩媚，亦有男子的清新与俊秀曾有女同学半开玩笑地对她说：“幸好咱们莫莫是个女儿身，倘若莫莫你是个男儿身，恐怕整个学院的女生都要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主动投怀送抱了”

后学院校庆之时，表演系的节目梁山伯与祝英台中原本饰演梁山伯的少年因上一场演出中摔伤无法上场，而饰演祝英台的美女正是莫蓉莹的好友容舞容舞见救场如救火，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别的，自然是不会放过莫蓉莹这根救命稻草莫蓉莹经不住她的苦苦哀求，只得答应她女扮男装上台饰演梁山伯谁知祝英台尚未上场，在场的女生倒有七成为男装的莫蓉莹所震撼，难以抑制心中的爱慕之情，冲上台去将莫蓉莹围了个水泄不通后因为她而分手的情侣更是不计其数后多有被女友抛弃的男生来寻找莫蓉莹理论，莫蓉莹原以为寻她之人待看到她是女儿身后自会退去，故不以为意谁知但凡来者，虽尽数不计莫蓉莹拆散姻缘之过，却转为爱慕，更有甚者极尽手段紧追不舍自此之后，慕名而来表白者日日不断，颇令莫蓉莹烦恼，心中只得埋怨小舞不止

而那一日被莫蓉莹拒绝的英俊少年似乎亦是极受学院女生欢心之人，被莫蓉莹这般冷淡地拒绝之后颇不甘心毕竟男生还是极为看重面子的，莫蓉莹在心中暗自嘘叹，这个，看来也不例外可是自己拒绝了这么多向他表白的男生，究竟自己心中白马王子的形象是怎样的呢？脑海中似乎有个模糊的人影闪过，却又看不真切起来而那男生来离开之前小声说道：“休要以为你的体香可以迷倒众生，学院品花苑中的杜鹃花香就远不是你可以”后来的话就由于少年的远去而听不清楚起来

然而，少女的好奇心与争强好胜的念头也足以令莫蓉莹按捺不住忍不住心中暗想：难道当真如那男生所言，品花苑中的杜鹃花香，能够胜得了我的体香么？不可能的，一定是他被我拒绝一时说的气话而已，我又何必这般当真呢？他肯定是希望我这样想的，我可不能让他得逞可是双脚似乎却无法和自己的想法同步，不知不觉中便来到了这品花苑中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品花苑同彦雨学院同时于民国年间建成，苑中花种极多，尤以杜鹃为盛，几乎包含了所有品种的杜鹃，待到盛夏之时，杜鹃花开，杜鹃鸟鸣，当真为学院不可多得的盛景每至这般时刻，苑内便姹紫嫣红，美艳不可方物殷红似火，娇艳如果，晶莹若冰，更有人间难见之极品或略带斑点的，或略饰条纹的单单红色便有粉红，洋红，浅红，橙红各有不同，当真千变万化，无奇不有虽有华光异彩之色亦不乏淡着缟著之容，丹唇皓齿，芬芳沁人者更是不计其数，风姿绝世，仪态万千而杜鹃之香气，更是令莫蓉莹颇为惊讶，其香同自己以往所嗅诸般香料，香气均不相像香气清幽而单纯，绝不似其他花色的媚俗与浓艳自那以后，起始之时莫蓉莹还颇为气恼其香胜过了自己，然而随着时光的推移，却渐然地在心中接受了她，甚至难以抑制地喜欢上了这杜鹃，这处品花苑而究其原因的话，自己喜欢的宁静，清淡，纯净，不正是这片杜鹃所拥有的么？此花这般通熟人性，自然惹人怜爱自古往进来，英雄爱宝马，佳人，自然亦会怜爱花容更何况这杜鹃，还远不止表面的花容月貌呢？自此之后，便每日必来此处小处片刻，或回忆当日之功课，或思衬所读之书文，或幻想诸般奇闻异事常有困乏之时小憩醒后，有杜鹃花瓣落于其额上眉间唯美如画，浪漫如诗日子一久，便与这品花苑，这苑中的杜鹃，结下了不解的缘分或许这杜鹃，此时在莫蓉莹的心中，早已不单单是一种花草了，而是自己的一个缩影观花而思人，当真有顾影自怜之感或许自己与这杜鹃，是前世结下的缘分吧

而今日与往常无异，此时间的莫蓉莹依然喜欢徘徊漫步于品花苑的某个角落里安静地凝眸翘首，时间尴尬地被排挤在天色暗淡和华灯初上的罅隙间，无际的黑暗与数不尽的万种风流在无声无息间蜕变着身份，这年的夏天，毕竟最像夏天那么，又会发生些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呢？

莫蓉莹左手微微撩动了一下因为汗珠而贴在额间的刘海，倘若这一下发生在白昼某间课室或者餐厅里，定然会令许多少年，间或少女的心中发生一次不小的悸动吧毕竟，芙蓉如面柳如眉的佳人玉葱拂面的俏姿，不是谁都看得到的而此时，这俨如画中的女子，眉头紧锁，目光定格在眼前暗香莹动的杜鹃花丛上，不知在思衬着什么，而那神色，已然是痴了

没人知道，此时眉头紧锁的莫蓉莹正沉浸在适方才阅读的那卷古书夜氏文谱上莫蓉莹貌美惊人，在彦雨学院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另一个关于莫蓉莹众所周知的秘密，就是莫蓉莹文采过人，极喜阅览古书，古文似乎愈是艰难苦涩难以读懂的古文，她便愈是兴趣浓厚这也增加了她在身边男生心中的身价与神秘感，毕竟，在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上，喜欢文字的女子当真少得可怜，而仅有的喜欢文字的女子，也不过是沉浸在时尚杂志与八卦周刊当中罢了所以，真正喜欢文字的女子，是宝贝呢

爱屋及乌，这是个不变的真理许多喜欢莫蓉莹的男生自然亦开始了对古文的钻研，然而后果可想而知，最终的结局往往是理性战胜了感性，以失败告终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可是这颜如玉的爱好未免也太诡异了点对现代的人来说，古书和天书的差距，其实也只剩下一个字了，咫尺之间所以学院图书馆听雪楼上的古籍专栏，往往少有人问津而时常出现在这里的常客，那个如诗如画的佳人，便只可能是莫蓉莹了当然，日子久了莫蓉莹自然和听雪楼古籍专栏的管理员季洁关系甚好，许多不与外人借阅的珍贵绝版藏书，也只有她莫蓉莹才可以看得到季洁颇为喜欢莫蓉莹这个姑娘，毕竟现在还喜欢读书的女孩子真是少之又少，更何况古书呢？再者说来，莫蓉莹还是“彦雨公主”，校长的千金对古籍的极具天赋与善解人意的性格，使得女儿早逝的季洁原本已然枯萎的心重新变的有活力起来，似乎在她的心中，莫蓉莹就是她的女儿一般为此，她为了方便莫蓉莹进出，违反校规配了一把听雪楼绝版古籍藏书室的钥匙给她这样一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便愈加亲切了在莫蓉莹的心中，恐怕也早已把季洁当作自己的妈妈了吧

而适方才，莫蓉莹便是刚刚从藏书室里出来今日，她在藏书室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本落满灰尘的古籍，看样子是很久没有人动过了书名叫做夜氏文谱以莫蓉莹博览众书的经验观之，此书应为一个夜姓家族的族谱，详细介绍家族历代族人的大事记莫蓉莹原本不甚喜欢此类的古籍，源于此类书籍内容大多极为平淡，千篇一律地记载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便想随手翻翻后便放回原处去待翻开细看，纸张虽略为泛黄，却保存得极好，看样子应该是近两百年间出版的时间应该在清末民国年间，而再往后翻阅，一篇飘逸灵动的字体跃然纸上，立刻吸引了莫蓉莹的眼球而在她惊讶之余，似乎亦然感到一些异样，这字体，似乎在哪里见到过！而一时之间，却也无法想起

这本夜氏文谱竟然并非她原本所料的印刷版，而是手抄版这可喜坏了莫容莹，她既然极好古文，自然没理由不喜欢书法而手抄版的古书无疑同时满足了她对古文和书法的双重喜好况且此书的笔体亦极为独特，字里行间透露着如春风夏雨般的明媚欢快之意既不似颜体，又不同于柳体这种大家的笔体，怎么自己先前竟然从来不曾看到过呢？莫蓉莹心中暗自嗔道再看内容，亦不同于自己先前所见过的诸多家谱族谱，作者言简意赅，行文的风格似乎极似他的笔体，飘逸灵动，清新流畅，一气呵成，无任何累赘之感以莫蓉莹看来，此书的作者定非俗人，翻至扉页再看，亦然写着作者清雅的名字---夜墨寒

夜墨寒？当真名若其人，清雅得很，莫蓉莹心中暗道看来此书是夜氏自家中人所著，此类书籍大可分为两类：一是自家之人所著，此类优点是作者对自家事务自然清楚明了，缺点却是往往不能以实记录，对族人所行善事往往大着笔墨，而族人所行恶事往往是一笔带过，甚至不予记录二是非本家人所著，即外人所著此类优点在于旁观者清，可以据实记录然缺点却是许多机密之事外人自然无法得知，难以记录下来如此者，又有利弊，不可一概而论人世间的事情，往往就是得失相携，无有定论

此手抄版的夜氏文谱既然是夜家之人夜墨寒所著，相比亦会有所遮掩，不会以实相告，便抬眼向下看去：

南宋庆历年间，书生夜晚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然官场黑暗，屡举不中，气之所至，殇于家中晚舟家徒四壁，父母早亡，无亲无属，所居之地亦僻，故无人知之晚舟虽毙，然其魂不散，怨气直逼云霄，冲撞游仙之驾仙人怜其才气，随将其屡举不中原委诉之于他晚舟惊之，拜倒欲拜其为师，然仙人只应其三日之师，此三日内晚舟几将仙人所授全然铭记于心观星占卜，奇门遁甲，风水五行，降妖除魔之术，无所不通三日之后，仙人飘然而去，晚舟千恩万谢，泪流湿面待其醒来，方知其身已置于家中三载，然须发未损，其形与三载前毙殇之时无异，晚舟惊奇不已晚舟谨记仙人教诲，为人乐善好施，以其所学广施天下数载之后，晚舟之名已布及天下后世有传其曾屡为朝中大员寻龙点穴，修建陵寝后仁宗亦命晚舟修陵，完工之后仁宗为密其行，暗令三十六位宫中高手夜刺晚舟，然次日此三十六人尽为晚舟之徒，仁宗撼之，以为仙人，不敢再有所不敬此后夜家名气更盛，几尽神话......

此篇看完，莫蓉莹眉头紧锁，依文中所记，颇似聊斋志异中所记之事，神仙志怪，怎么可能当真存在呢？而即为家谱，自当如实以记，不可随意臆造，否则便是对先人的不敬况且作者字字斟酌，绝不似信手胡写之流难道夜家当真有如此神通不成？莫蓉莹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再往下看去而以后诸般文章，均不同程度上记述了当代夜门门主当家之时所做的诸般灵异神奇之事，似乎每一件都令莫蓉莹惊奇不已，不过这样反而愈加吸引着她继续看下去此后篇篇文章均用词谨慎斟酌直到明朝弘治年间……

此篇古文题为---满堂花醉三千客，一曲声寒十四洲莫蓉莹心中暗道，夜墨寒此文未免用词过于夸大，倘若真如其所言，那此人岂非神人了么？信手翻去，却见古书之中缺失了数页仔细观看，却见书缝间的纸张有被撕扯的痕迹难道有人曾在我之前看过这本书不成？莫蓉莹不禁颇为不解，那么他又为何唯独要撕下这几页呢？难道这几页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不会呀，倘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作者何必又写在这族谱之中呢？当真令人费解而在被扯的几页之后仅留下了此篇文章的尾记---十指生秋水，数声弹夕阳不知君此曲，曾断几人肠！

依此诗与先前看到的题目，似乎都在暗示这个文章所记录的人极善音律，而且尤为擅长古琴，曾一曲惊世可是当真如此的话又何必要撕下呢？这应该是家族的荣耀呀，当真奇怪只得再往下看去，此后便是夜墨寒对历代夜氏门主的记录，无甚新鲜稀奇，故莫蓉莹也没用再用心仔细去看直到书尾的最后一篇文章，按理应该是记述作者本人即夜墨寒的生平了莫蓉莹不禁有些期待起来，我倒要看看，这夜墨寒，究竟是何方神圣而令莫蓉莹颇为吃惊的是，此文的笔体与先前的文章截然不同，风格迥异必定不是本人所写况且文风亦有不小的改变可是，这一本族谱，又怎么会有两个人共写？看来这夜氏文谱中诡异之事甚多，决不可小视

莫蓉莹细心观看，发现此笔体虽变，然而亦是奇文笔体清秀娟丽，绝不似自己平生所见然不知为何，亦有一种熟悉之感在心头萦绕难道自己当真在其它的地方见过这种笔体？可是这笔体超凡脱俗，给人以不食人间烟火的错觉如此神笔，这世上当真不可能有第二处莫蓉莹只得暗怪自己多心而此文也一改先前的字字斟酌，词词谨慎之风，用字似乎极为随意但却也不使人心头生厌，反而令人心生好感文中对夜墨寒生平的奇闻异事只是一笔带过，甚至对他参悟出与亡灵交流的仙法也不多着笔墨，而文中似乎对夜墨寒的文采与多情所用笔墨甚多难道此篇是后世之人补上去的？可是此书除了先前发现的缺失的几页外，丝毫没有重新装订过的痕迹，此事又如何来讲呢？依莫蓉莹作为女子的第六感，此文必定是女子所写只缘这世上，恐怕只有女子才会对男子的品性重视超过他的事业男子是理性的，而女子是感性的，这点从古至今一直是不曾改变过的

正待再往下看时，却听得门外传来敲门之声难道是季洁来招呼她一起离开了不成？莫蓉莹只得先将那本夜氏文谱放归原处虽然心中甚是想将剩下的部分一并读完，可是却不忍心让季洁在门外久等心想明天再读，也为时不晚随即便走出门来可是，这门外，空空荡荡，哪里有什么人在？

奇怪，季洁人呢？难道是久等自己不出来便独自一个人离开了不成？莫蓉莹心中虽然颇泛嘀咕，可是嘴上却开始喊季洁的名字几声过后，发现这诺大的图书馆中，除了她自己的叫喊声，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响动？莫蓉莹胆子虽是颇大，可是此时也不禁微微有些发憷毕竟，人的胆子往往是和身边的人数成正比的突然，她发现这房间当中除了她自己的叫喊声，还有另外一种阴沉恐怖的声音！

莫蓉莹身上开始泛起如水波般的寒意来，恐惧仿佛就是躲藏在她身体中已久的精灵，只等到她最脆弱的时候便席卷而来那声音，如诉如泣，若即若离，只是一直在这个空荡的房间中来回回荡，似乎丝毫没有消失的意思莫蓉莹在心中再三镇定之后，方才发现先前是在自己吓自己，那声音，不过是她的回声罢了

可是，当莫蓉莹仔细观察了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时，恐惧又一次不依不饶地向她袭来，仿佛要将她带到另一个世界去此时间昏暗的图书馆全然不似它白天那般宁静与安详，仿若一只久藏在天使善良面具下的恐怖恶鬼恶鬼仿佛就在此时此刻拉开了它虚伪的遮掩，赤裸裸地将他那血肉模糊的恐怖嘴脸暴露在空气间，于是空气仿佛被血腥与恐怖所渲染，竟迷漫起骇人的气息来

莫蓉莹似乎感觉到哪里有不对劲，可是到底是哪里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到底，在哪里呢？莫蓉莹再次喊出了季洁的名字突然，她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冰冷墙壁反弹的回声，冰冷透骨，浸人魂魄，那恐怖的声音，当然不会是她莫蓉莹发出的此时的莫蓉莹绕是胆大，双腿却也微微发起与初夏格格不入的抖来

莫蓉莹想跑，可是双腿似乎已然不受她自己控制，阴冷的地面上仿佛长出一双双血迹斑斑的手死死地抓住她的脚踝，令她动弹不了分毫，然而最要命的是那无数双血手似乎对仅仅抓住她的脚踝并不满足，还在攀着她如玉般的小腿向上摸索，毛骨悚然的感觉，开始在莫蓉莹的浑身上下毫无保留地弥漫，如长白山的大雾般终年不散莫蓉莹想喊，可是喉咙似乎被下了最为阴毒的诅咒般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响尽管最后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的声音却是她自己都听不真切的切切私语和喃喃之声而最让莫蓉莹惊悚的是，原本方方正正的书架，此时似乎也想来分一杯羹，发出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的咯咯声，并不断扭曲变形，一步步向她的方向挪来！莫蓉莹再也没有勇气看下去，绝望使她的眼皮变得沉重异常，只得闭上了眼睛虽然她知道，这种逃避是起不到丝毫用处的

而就在莫蓉莹的恐惧将要上升到极点时，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莫蓉莹大叫一声，睁开了原本紧闭的双眼，全身的衣服早已被她自己的冷汗浸湿，全身上下使不上一点的力气，仿佛是虚脱了一般娇喘着身体似乎还保留着部分刚才的惯性，无法抑制地发着抖，丝毫不受自己的控制

而原本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也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似的在她喊出声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莫，莫，莫莫你没事吧？”耳边传来了一声少女似乎是因为害怕而略显结巴的声音

莫蓉莹看清来人是自己的好友容舞后，方才抬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依然是幽香扑鼻的杜鹃花香，只是仿佛花香中并不似往日般单纯，一股奇异的香气混合在花香之中，普通人是很难感觉到的而莫蓉莹却是学院心理系的高材生，以她的所学所知，这香气应该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致幻药物，可以使嗅到它香气的人不知不觉间精神恍惚，失去意识自己方才便是被这股香气所迷，昏睡在这品花苑中甚至，还做了平生第一个噩梦

“没事，小舞你怎么来了？扶我回去吧，我现在使不上力气”莫蓉莹在小舞的帮助下虚弱地站了起来，蹒跚着走去

“哦，我见天黑了你还没回来，心想八成你就在这里，就来这里找你了对了，莫莫你刚才是怎么了？吓死我了”小舞的声音随着与莫蓉莹一同远去而渐渐地听不真切起来

只留下杜鹃花的香气混合着那股奇异的妖艳之香在微风下飘荡，而杜鹃花丛中似乎也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响动，静心去听时，仿佛还可以听到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花香中传来---噩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