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五年,我七岁,刚刚明白把女孩儿裙子翻起来的乐趣。
也是一九九五年,她即将从一个母体的子宫里爬出来,她当时完全没有想象过二十年后会和我一起躺在床上,就像是我没有想象过她会在某一天突然离开。
然后时间就在所有的意想不到里意想不到的消失了。
等我长到另外一个年纪,比如今天晚上,我就会想起来一九九五年的快乐。似乎那里没有忧愁,没有吃喝拉撒睡以及做爱的苦恼。
等到地球跟着太阳或者太阳跟着地球转过了一九九五年,我开始变得不那么欣赏这个世界了。越来越多的人出现,他们全部不怀好意,全部试图左右我的人生,全部抱着苍老的箴言侮辱我的纯洁。
童真消失了。就像是昨天晚上消失的那个姑娘。
我无比的怀念一九九五年,坐在我旁边的小姑娘穿着前一天刚刚买来的碎花裙子,扎着马尾,鞋子是浅绿色,两只眼睛盯着课桌上刚刚学来便刻下的三八线,讲台上的老师喊着她的名字,她匆匆的站起来,嘴里蹦出昨天学习的一加一等于二的谎话连篇,心里想着放学以后跟着我一起到学校外的墙角下再抓来两只蛐蛐。
我无比的怀念一九九五年,在每一个周末来临,忘记名字和内容的动画片席卷我的时间,隔壁家的那条老狗开始没日没夜的咳嗽,像极了偶尔死掉的老头老太太的最后时光,爸爸总是背着妈妈塞给我一堆零钱然后让我去集齐缺失的最后两张卡片,街边的老大爷又坐了一天,对着棋盘和他对面来来往往的或老或少的人群,他身边的孙女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姑娘,当年吵架时便会破口大骂以后把她娶回来当媳妇并且不给饭吃。
我确实无比的怀念一九九五年,就像是我怀念昨天晚上离开的姑娘。
我一直不太明白人和人之间的相遇到底属于缘分的一种还是寂寞的开胃菜,你陪着我,我陪着你,我们相互喂食,亲吻,做爱,聊着前世和今生,谈论生死还有未来,就好像酒囊饭包爱欲充足以后我们都变成了哲学家。
你说从你还未从母体脱落开始,就注定了一生孤独,你不喜欢被束缚,就像是你不喜欢被男人压在身下的感觉,你说一个故事之所以会开始完全是因为主角已经在前一个故事里面死亡,他的身体开始脱落,一层一层,像是夏天里的蝉的蜕变,唯一的不同,蝉的蜕变只有一次,而主角的故事总在无休止的轮回,直到累的只剩下死亡这种被一切逃避的事物的到来。
我深切的爱上你的疯狂,心甘情愿的看着你坐在我的身体上不断地扭动着身体,在每一个痛苦而悲切的晚上,你点燃的两支香烟,在死亡一样黑暗的狭小的空间里散发出来火苗,随着每一声呼吸苟延残喘着,当香烟跟着黑夜一起死掉,你心甘情愿的匍匐在我的胸口,听着我心里对刚才嘴里说出的谎言的忏悔,然后笑起来。
你说你从来不讨厌谎言,因为那是每一个生命的真理,每一个谎言都是孩子,被悉心的呵护长大成人或者在某一个时刻突然夭折,人也是谎言,不断地发育生长然后孕育出来更多。
我讨厌你看出我的谎言,揭穿我的虚伪,然后同样戴着面具和我一起躺在床上,从你的嘴里说出来你的谎言,让我识破或者把我欺骗。
只是我没有想到你的最大的谎言竟然没有骗我,你说你会在某一个深夜来临,和我做完最后一场爱,然后离开。
直到昨天晚上你的彻底消失,我终于明白,你比我诚实。
我怀念一九九五年,我刚刚学会了翻开小姑娘新买来的裙子,你即将从某一个母体脱落。
一九九五年,我们似乎都还都只是一尘不染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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