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子他爹最近总是很开心,逢人便说:“俺家军子有出息啦!找了一个特别好的工作,工资高,体面,还讲排场。上次俺家军子把俺也接过去看了,到哪都是车接车送,住的是高楼大厦,吃的是山珍海味。要不是老了,俺都想跟俺军子一块儿干。”他说话的样子,可是一点儿都不显老,虽脸上皱纹朵朵,可眼神激动而又清亮。
他又满村地去鼓动那些种田的后生:“跟俺军子一块儿干吧!俺家军子说了,只要交钱就能入会,不出几年定能在城市立根。靠扒田埂的吃食,一辈子也不会有啥出息。”这个种一辈子田的老人,仿佛见过了大世面,一下子就看透了农村的生活。
有些后生禁不住鼓吹,带着对金钱的向往,去发展入会。而有些却离不开老婆、孩子,自愿扒一辈子田梗。
军子他爹只要一跟军子通上电话,就能乐上好几天。眼神是一天比一天亮,人也显得一天比一天年轻。一点也不像六十多岁的样子。
日子就这样过着。
等我隔几个月回村再次见到军子他爹的时候,我是完全认不出了:本是半白的头发,已是全白;脸上的皱纹像是刀刻一般深到了骨子里;硬朗的身体也慢慢变的佝偻;眼神灰暗,遇人躲闪。有些躲闪不过的债主,就慢慢地低声下气,半是哀求,半是自喃:“再宽限俺几天吧,俺军子已经在努力赚钱了,俺也在打工,俺很快就有钱还你了。”
后来听村里人说:军子陷入了传销,连带着那些后生都进去了。拿了几十万去赎,军子他爹借了全村的钱,还愧对于那些后生的家庭。
自从这事之后,军子他爹就像是遗失了什么,终日神情凄凄,魂不守舍。但依旧为了生活而奔波着,像往常而又不复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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