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别姬——小感

2017.12.16   

                假霸王，真别姬

          脱离现实的情怀，艺术的坚持

程蝶衣(小名-小豆子)人物(心境)转折点有三

          其一  身份认知，模糊扭曲

本是他性格柔弱，身体瘦弱之缘由，被师傅授与旦角，饰虞姬。却因自己是男儿身，始终无法接受“我本是女儿身，又不是男儿郎”这一唱段。无论经受师傅的多少唾骂打罚，竟是无法改变。

直至一次梨园老板来到戏院，为这个戏班子引荐尊贵客人。同样，也是老师傅为戏班孩子争取新年添新衣钱的机会。梨园老板瞧着一旁穿红戏服练功的小豆子有些新奇，我猜是因他本是男孩儿，身上却有一种稍带书生气的娇弱之感，让人有些许好奇。于是让他清唱几句，没曾想到那关键一句，小豆子眼泛泪光，仍旧“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梨园老板大跌眼镜，一气之下，掀衣而起。他可是这帮孩子的衣食父母，若没有他的引荐，这些个小孩儿成名成角儿也是无望。

老师傅慌了，眼看挽留不住，师哥小石头(楚霸王-段小楼)也急了。可能是为了一群人的生计着想，他径直走向小豆子，抓住他的衣领，一脸愤怒地将他扔坐在一张椅子上(他一定是故意的)。随之捡起一杆烟斗，将烟嘴塞进他的嘴，那么简单粗暴地捅来捅去，一边恨铁不成钢地喊着:“叫你错，叫你错……”无法想象小豆子当时的心情，大概被吓到了，更多的是不可名状的疑惑，因为惊恐之余，那眼框泛泪，目光空洞且凝滞了。

小豆子

他可能没想到，自己只因唱错这一句，便受到亲爱的师哥如此的对待。那可是他进入戏班子后唯一的依靠，在受委屈挨打时永远是他护着自己，一直那么关心关爱自己。可现在这态度行为却180度大转弯，出人意料。如果连师哥也认为自己错了，或许真的是错了。

这也告诉我们:当一个人所坚信的真理，被原本以为最值得信赖，也最理解我们的人质疑，或是完全推翻责难时。无疑，我们的世界观可能瞬间被颠覆，精神世界也瞬间被摧毁重洗。

小豆子便是如此，当师哥将烟嘴从小豆子嘴中血淋淋抽离后，嘴角还溢着血的小豆子忽而似笑非笑，明眉舒展，抬起双袖至胸前，摆好姿势，缓缓向前走去，一边竟重新唱起刚才的那段“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不同的是，顺畅了许多，且“我本是女儿身，又不是男儿郎”这一句是那么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完全没了之前的犹豫和为难不堪，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剧照片段

看完不禁让人感叹，心理扭曲啊！

这也是他后来不辨女儿男儿身，入戏太深，让人有些雌雄同体之感的起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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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二  自我价值，流失

现代戏与传统京戏，对于戏剧舞台表现形式，不同态度的冲突。

程蝶衣一时不能接受他人饰虞姬与师哥合演“霸王别姬”，心中像赌着一口气，郁郁不乐。

当他看见小四(程蝶衣小时候捡回的孩子)，穿着与自己同样的戏服，出现在眼前时，有些惊讶，继而将目光转向段小楼(着霸王戏服)，可这位师哥却闪烁其词，推说自己不知此事。小四站不住了，有些盛气凌人地告知真相，这位师哥早就知道了。还威胁说下面的观众都是劳动人民(意思是得罪不起)。

剧照

段小楼看向眼中满是失望的程蝶衣，甚觉有愧于师弟，一气之下罢演，揭下头冠，拉起程蝶衣往前走，势要离去。

这时，菊仙喊住了他，拉住他，求他不要这样做。她是爱段小楼的，怕他得罪台下的那些劳动人民。

紧接着，段小楼身后的其他演员将其扔下的头冠重新拿起，由众人依次向前传递，回到了菊仙手中。菊仙难做，既想保护自己丈夫，又不想影响他们的师兄弟情，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蝶衣也是爱师哥的，同样不想让他为难。虽已心灰意冷，满是失落。却还是拿过菊仙手中头冠，亲手为师兄戴上，转身离去。

忽而听着台上的锣鼓响声，还有段小楼中气十足洪亮的唱段，怔怔地定住了。眼神空洞迷惘又带泪。菊仙心中觉着委屈了蝶衣，走上前为他披上披肩，可蝶衣回头只漠然一句“谢谢菊仙小姐”，便扔下披肩再次离去。多么孤单落寞的背影！

此时的他空虚寂寞，自己的角色被替代，角色赋予自己的价值也被剥夺了。身处这个时代，曾经光鲜亮丽的名角儿再也不是众星捧月的焦点，再无袁四爷(袁世卿)、青木(日本人)这样的人欣赏他，细品京剧。世界变了，他被时代的潮流推着前进，再也抓不住旧社会的尾巴。要么选择妥协向前，要么被世界抛弃。

心中不免悲凉的他将自己锁在屋子里，可能一时无法接受，需要静静。而门后是段小楼前来道歉和解释。

可见，段小楼却显得不那么坚持，他深知角色和生活是两码事，不会为角色而丢弃生活。所以当程蝶衣满脸期待要求:他们俩一个演虞姬，一个演霸王，当一辈子搭档，不离不弃，少一天，一个小时都不行时。段小楼无奈回道:“蝶衣，你可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啊！”这就是普通世俗的人与执念太深的人的区别吧。

君子和而不同，当我们对某事的观点与他人不同时，一方面要自己分析对比，倾听在前，不能盲目地坚持。另一方面，要看看周围人理智之人的反应，是否被大多数认同，但也不能随大流。第一认可其积极的方面，第二有所保留和坚持。

除此之外，要学会正视过去和现在。放在之前，民国，好像虞姬非他唱不可。但现在，不能再倚老卖老，更多的新人需要一个登台表演的机会，虽然他们演得不如资历深的前辈好。

            其三  重拾自我，男儿郎

最后一幕，最悲剧的结束。

时隔多年，程蝶衣和段小楼再次来到他们熟悉的舞台，相约唱起“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小感

段:“小尼姑年芳二八”。

程:“正青春，被削去了头发”。

段:“我本是男儿郎”，说道指向程蝶衣

程顺势唱到:“又不是女儿身”，话音刚落，仿佛恍然大悟，又自个儿默念了一遍“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霸王别姬——小感

只见段小楼佯装生气地指着程蝶衣说:“错了，又错了……哈哈”

彼此相视一笑，多么熟悉的画面，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场景。果然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当初是:唱对了，心态歪了。而今:虽然唱错了，可他终于从入戏的人生中走了出来。

也许到这一刻，程蝶衣才发觉自己过往所执着的一切都是虚妄，自己并非虞姬，更不可能和霸王相伴一生。彼此都是戏中角色，戏外人。

以前是他对自己的性别认识有偏差，带入感太强，演着演着竟有些雌雄不分了。甚至单纯的师兄关系，也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现在终于认清了，找回自我，仿佛获得新的重生。可菊仙，曾伤害过的人去往了另一个世界。

他终于对了，却也认识到错了……

余下的一生，悔恨无法弥补，最大的困惑也已解决，可以说了无遗憾。

那么，不如以最适合最自然方式告别师哥，告别世界……

霸王别姬——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