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幼稚园时光
1996年,母亲四处跑关系,7岁的我,终于成功插入了已经过了半学期的幼儿园班。
我们的学校是在好几座山的交互处,一个山坳就是一个村,我的同学们基本都是这附近村里的孩子,姓何的都是我们何家沟的,姓唐的都是山另一边的唐家沟的。我的同桌是一个喜欢画画的女生,我还记得她画的古装美女脑袋上全是葡萄串一般密密麻麻的首饰。午睡醒来,母亲给我泡好带到学校的茶叶水总也不知道被谁偷喝了,于是整个下午只能喝后桌一个王家沟的女生带的栀子金银花水,简直难喝到要死,现在想来,应该是过期了,而且她嘴上还总长着疮。实在太渴太热了,下了课就往学校边的小溪跑,脱掉凉鞋踩在清凉的石头上,捧起一捧溪水就往嘴里送,总能喝个痛快。
对于这一段短暂的时光,能够存留下来的记忆甚少,总体来说是非常愉快的。乡间的小路上永远有那么多吸引人的东西,好几次中午吃完饭去上学,走着走着看到别的小孩在田埂玩水,想都没想就跑过去加入,一玩就忘了时间。直到老师回家路上,看到我还在玩水,也不生气也不骂人,笑嘻嘻的说你下午怎么没去上课,我才傻呵呵的反应过来,已经下午四点,放学了。如今想来,那真是最自由自在没有束缚的时光。
唯一的污迹就是,幼儿园毕业升小学的考试,我作弊了。最后一道数学题,又是加号又是减号,完全不知道是要让我干嘛,后面的女生说她已经做完了,我特别自然的坐到她身边,让她教教我,她给我说了半天我还是不明白,拿过卷子直接抄,最后还不忘好学的问,这都是什么,我怎么都没见过。她告诉我,这叫加减混合运算。我当时的感觉,就是惊为天人,怎么能够这么厉害,我完全听都没有听说过。幸运的是,这件事也没有给我留下任何的童年阴影,也没有监考老师来防着我们作弊抄袭,好像当时老师发完卷子就出去聊天去了。我们这帮小孩就当是做了一次作业。最大的收获就是,我记住了这个女生的名字,张晓玲。
我一年级以前心目中的女神。
虽然我们的教室很破,讲台上面一左一右两个大坑,桌子总是摇摇晃晃,需要在桌脚垫草稿本,下雨瓦房漏雨需要一堆人挪到一起挤着上课,但真的感觉好好玩。
有一天,我发小的小舅舅,笑嘻嘻的问我,你们王老师是不是对你特别好?
我想了想,王老师对谁的很好啊,从来不凶我们。
发小的小舅舅说,你别豁我,你不信去问问,你们老师是不是接了你妈的班。
后来,我陆陆续续从母亲那里听来的版本竟是,我们家计划生育超生,我老师的爸妈为了能够让他们的女儿进入教师编制,就暗地里使坏,让搞计划生育的人把我妈妈的工作弄丢了,我们全家才不得已去重庆打工,我也过了最佳的幼儿园报名上学时间,做了个半路的插班生。
这件事情对我母亲的人身轨迹产生了重大的影响,让她从一个有文化的人民教师沦落成为了家庭主妇和个体户,所以认定了我们老师也一样的坏,什么都不管我,巴不得我不好好学习。
但我依然觉得王老师长得很美很善良,她冲我笑的时候,眉眼弯弯,全是暖意,一点也不凶。
可是谁又知道,如果母亲没有被迫下岗,我们一家人的命运会不会不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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