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来,妻子又在梳洗她的头发。一些年轻漂亮的女子,可以花上几百元,去发廊打理她的头发。而我已经不用那么麻烦了,甚至一年中也去不了几次理发店。年轻的时候,我是有着一头乌黑的头发的,又浓又密。
男人之于发,虽不及女人那样珍爱如斯,但它的重要程度绝不亚于穿着打扮。许多人都知道,蒋介石的光头,几乎是这位民国豪杰的个人标签,在众多的照片中,他独特的发型总会被放置在画面的中心,显得格外扎眼。有一次,蒋介石解释说:“你们很多人会说我是个秃头或是理的光头,其实我是有头发的,只是你们没有注意罢了。”言语之中是不是流露出一种对头发的羡慕和无奈?
当然,也有对光头抱无所谓态度的。丘吉尔说过:“像我这样一个财力有限的人是不配留发型的。来吧,剪吧。”更有甚者,不少名人选择理光头,因为他们认为理光头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并且相信理光头看起来比以前更帅气,光头的男人在全球范围内也越来越受欢迎,比如影视明星葛优、张卫健,体坛明星拳王泰森等。据说,商界还有“十个光头九个富”的说法。光头或寸头男人在职场中被认为“更具有影响力和领导潜质”。商界成功人士史玉柱、黄光裕、王石等都以光头或寸头形象示人。欧美也经常将剃光头看作是意志坚定的象征。
其实,头发除了使人增家美感之外,主要用于保护头部。细软蓬松的头发具有弹性,可以抵挡较轻的碰撞,还可以帮助头部汗液的蒸发。头发在古今历史中一直有着十分特殊的意涵,在父权社会的古代,毛发更是男子气概的象征物
三国时曹操的坐骑践踏了庄稼,本该割头以正他自己立下的军法,只因众多文官武将苦谏,才割发以代。《孝经·开宗明义》中明确写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从这种观念依据出发,头发确实能与 “卿卿性命”相提并论了。不过现在犯了死罪的人却不能像曹操那样“割发代首”了,为什么?他无发可代了。
头发还与年龄相关,李白《将进酒》诗:“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明陈汝元《金莲记·捷报》:“殢红颜凄楚风尘,挽青丝龆龀年华。”满头的青丝,那自然是青春妙龄了。古代男女长大成人,男子二十岁束发而冠,女子十五岁束发而笄。汉乐府《羽林郎》中“两鬟何窈窕,一世良所无。一鬟五百万,两鬟千万余 ”形容胡姬极致之美;庾信《春晓诗》中更甚,“萦鬟起照镜,谁忍插花钿”,写发鬟之美使这个女子连花钿都不插了;苏轼《洞仙歌》中“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欹枕钗横鬓乱”,是何等的风情;司马光一句“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亦曾令我羡极那样淡定娴雅的美丽。
女子的青丝,萦绕的是女人的情思。最早的《诗经》中“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凌乱的发丝,那是对远行的良人的思念;如果男女相互爱慕,就剪一缕头发寄赠:“青丝一缕随身寄,妾身如丝永相随。”长亭送别,莺莺送给张生一缕青丝,让他贴身收藏。及至成婚,各取头上一根头发,合而作一结,谓之“结发”, 清陈梦雷《青青河畔草》诗:“结发与君知,相要以终老。”
头发还与一个人的地位、尊严、心情戚戚相关。我们常在影片、图片上看到,古之囚徒,大多蓬头垢面,今之囚犯,一律光头。(当然,是对男性来说)。古代女子的发型非常多,丫鬟是把发辫梳成圆环状,左右各一,像树丫型,你一眼看去,是无论如何不会把她认作千金小姐的。《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其中有段描写:“相如因持璧却立,倚柱,怒发上冲冠。”直译为白话文是:“非常愤怒以至于头发竖起将帽子顶了起来。”可以想象,如果没有了头发,岳飞也就不可能“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眼望,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了。
不过,现在对头发的珍爱与过去大不相同了。现在在对待头发的问题上,都是从审美的角度出发的。有的喜欢波浪形的,有的偏爱乱草蓬式的。当然,还有羡慕西方发型的,就染成红色的、棕色的,甚至染成白色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很多人的头发会渐渐脱落。脱发的形象有多种,有的整体慢慢稀疏,像一片歉收的麦田;有的头顶成真空,形成“地方包围中央”的局面;有的从额前秃起,这在网络上有个名字叫做“前秃光明”。
李白诗云:“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看来发与“愁”之间有联系。“因定三生果未知,繁华浮影愧成诗。无端坠入红尘梦,惹却三千烦恼丝。”头发常被人们称为“三千烦恼丝”。去网上查一下,我们就知道,一般人的头发在十万根左右。古人为什么说“三千”,我不知道。按理说,“烦恼丝”少了,烦恼事会少一些。那些“削发为僧”“削发为尼”的佛家子弟,也许就是基于这个愿望,以消除烦恼,消除红尘俗念,达到修身养性、以成正果的目的。
其实恰恰相反。现代科学证明,头发的脱落、稀少,就是因为与烦恼有关。焦虑不安会导致脱发,压抑的程度越深,脱发的速度也越快。就如我,或许是因为“十年寒窗无人问”, 或许是因为“为伊消得人憔悴”,或许是因为“心有千千结”,我的“三千烦恼丝”渐渐进入了倒计时。
少就少吧,反正我本来就无数次产生过理光头的想法,问题是,我年轻时候遮盖着的许多“缺点”,也渐渐暴露了出来。一次是儿时与同伴玩跷跷板,一个不慎从高处跌落,在头上留下一个疤。后来家里造房子,在码砖的时候,上面的人一把没有抓住,砖块掉下来,把我砸成血人儿,同样是在头上留下一个疤。
是自己留给自己的“纪念”也罢,是别人赠送给我的“礼物”也罢,反正就这么实实在在地刻在我的脑门上了。年轻时怕难看,可以用头发遮盖。但现在我也不那么计较了,头发作为我头上最美好的东西也慢慢失去了,还会在乎一点点小小的瑕疵?我现在最不能释怀的是远在故乡的耄耋老父老母。现在的他们,已经不是“霜鬟雪鬓”这样的词可以形容的了。
睹发思人。每每看着家人“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每每想到自己“业未终而鬓已秋”,我都能坦然处之,缭绕心中的始终是“白发高堂”。我深深地祈愿他们,即使“萧疏鬓已斑”,总要 “欢笑情如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