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客

      许多年前的一个夏日午后，我坐在自家门口的石凳上痴迷在小说里，忽听得院子外面有两个女人正在吵架。不一会儿，一个披头散发哭喊着跑进我家院子，又一会儿，另一个手举马桶刷子歇斯底里地漫骂着追打进来，很快，她们俩在我的脚边扭打起来，交叉在一起移来移去的四只脚几度差点把我的脚踩扁，我只将脚往左或往右挪了挪，继续坐在石凳上，低着头，看我的书。那马头刷在我头顶上方摔来摔去，不知哪个女人几根头发被扯掉了，落在我的书上，又不知是谁的吐沫飞到了我的脸上。我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一副全神于书的样子。最后，还是闻声从地头赶回来的母亲平息了这两个女人的战争。

      后来，我就成了村里人的一个话题。有人说我读书真叫专心，人家打到脚边上眼皮也不抬一下；有人说我简直读书读傻了，像根木头；有人说这小姑娘的“功夫”真个好得吓煞人；也有人说这小姑娘大概是世上最不爱管闲事的人了……。反正我成了大家眼里的另类。母亲也责怪我：“人家打到你脚边，你为啥不站起来劝一劝？”我只是对着母亲“呵呵”一笑。

      谁都不知道，那两个女人纠结在一起的时候，我正是她们的看客。

      人生如戏，别人是你的看客，你是别人的看客。

      我始终不希望自己成为别人眼里的角色，我走着我的人生，本真地表演着自己，不需要观众，没有掌声也不在乎，只要一个人静静地在某个角落感受我的春风、阳光和绿或者秋雨、残月和落木。看客们灼灼的眼光，请走开，走开！

      我将自己定位：做一个看客，而且要站在最后一排。

      看女儿买的年年的《N·世界》，除了那唯美的画面和色彩，我成了一个很弱智的读者。自我安慰，年年是女儿才看得懂的东西，看不懂不足为怪，有代沟嘛。但我还是从她的封二里发现了小孩年年的伟大，她说：“情愿一个人无聊，也不要喧闹中寂寞。”——我寻到了一座跨跃代沟的桥。

      情愿一个人无聊，也不要喧闹中寂寞，这也正是我常常告诉自己的！然而有些时候会不得已的“在喧闹中寂寞”，譬如和不熟识而又话不投机的一群人坐在同一张餐桌上的时候，不擅长捣浆糊的我，便只好在“喧闹中寂寞”了。而其实，我并不寂寞，因为我是一个看客。看着别人的真真假假，装疯买傻，争风吃醋，……很多时候看到的，或许比春晚的“黑土”“白云”还精彩，还耐人寻味。

      然而，我也知道，当我的这些涂鸦被别人看着的时候，我的面前也就站着一群看客了，犹如许多年前，在我做了两个打着架的女人的默默的看客以后，我就成了村里人眼里的一个有点琢磨不透的角色了。

      我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站在楼上看着我。——诗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