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的清明前夕，“稻香村”的村民们正忙着购买纸钱和供品，为了祭拜自家祖先做准备。此时村东头的周大拴家里刚办完一场丧事，而他也要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
“到底行不行？你给我个准话成不？”周春花问道。
坐在桌子旁边的周大栓没有出声，紧皱的眉心使两条粗黑的眉毛连在一起，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像有一团黑沉沉化不开的雾。他身材修长，一身土布做的黑衣蓝裤，穿在身上丝毫不显土气，把他的两条腿衬得又直又长极为好看。
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姐，你说的那户人家真的那么好？我这个闺女命苦，生下来便没了娘，不想叫她上别人家受罪去。要真是能好好活下去，我没啥说的，但就怕你被人骗了。”
周春花一听清瘦的脸上多了几分不满说：“大栓，你这是信不过我，我好歹是你亲大姐，孩子的亲姑，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刘铁柱那两口子跟我小姑子的婆家沾着亲，我早过去看过之后，觉得可靠才来跟你说的。
我这么费心费力的，还不是为了你，咱大哥走得早，连个一儿半女的都没能留下，老周家这一代就你这么一条根了。徐香走了，你以后总要再娶个媳妇儿传宗接代，你说你身边带个孩子，哪家姑娘愿意进门就当娘啊！
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一个小丫头片子长大了，是能帮你浇地？还是能帮你搬粮食？再说了，你瞧瞧这段日子，孩子连哭都没力气了，再这么下去能不能养大都不好说。刘家沟那对夫妻都是老实人，本本分分种庄稼，不是个会惹事的货色，他们家那位老太太脾气也好，孩子过去肯定受不了委屈的。
其实我也不想走这一步，虽说是个丫头，可终究是你第一个孩子。只是米汤再好，怎么都比不上奶水呀，这年月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不管孩子在谁家能活着就好。咱离他们村也就几里路，往后要是想孩子了，去看看也不是不行，那家人都是通情达理的好人。”
周大栓听到这番话知道大姐是为他好，心里也不再犹豫说道：“大姐，你千万不要多想，咱俩是亲姐弟咋能信不过你，明天我就带着孩子跟你一块儿去刘家沟。”
周春花见自家兄弟想通了，脸上带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说道：“这就对了，他家孩子也少，儿子没站住，如今就一个小闺女，比其他人家过得松快多了。
时候也不早了，那我就先走了，大栓，你别觉得难受，以后又不是见不着了。就算是这孩子跟你不亲近了，你还年轻等娶上了媳妇儿，孩子那还不是迟早的事”
春花看见大栓沉着一张脸， 从炕头站起身又宽慰了几句，他沉默地点点头，把自家大姐送到了门口。
回到屋里转头看向炕上的襁褓，看着还没有满月的闺女那枯黄干瘦的脸，他心想孩子留在身边不知道能活几天？倒不如舍出去能活下来是她命大，哪怕有一天走了，自己瞧不见也省得难受了。
他又看了看孩子的脸 ，轻叹了口气，自己也上了炕，躺在了另一边，没过多久屋子里就响起了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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