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特意与阳阳坐车去花市买一盆太阳花。听到我说,太阳花是夏天的花,妈妈小时候常常种的,阳阳很开心。
车至花市附近的一个小区外,阳阳突然喊道:“紫薇!妈妈你看见了吗?粉色的紫薇。”赶紧下车,阳阳撑伞,等我用手机拍一张。“妈妈,拍好了吗?”接过手机看了看,“还不错嘛。”于是手牵手走路去花市。
紫薇也是我小时候的花。在人来人往的路边见到她的身影,总能让我回想起小时候的河边,那灿烂非常的一团团一簇簇,因而有如见故人的亲切。
二十年前的小河,河水清澈,河产丰富,还是我们的乐园。饮牛浇菜洗衣或只是玩耍,我们都爱到小河去。河边水翁木粗壮的枝条伸到河中,长成弯弯的小桥,我们爬上去,摘瘦瘦的水翁子吃,一不小心,扑通一声掉入水中。香蕉叶片粗疏,中藏紫色蕉蕾。蟛蜞菊肥厚浓绿的叶子铺满一地,当中缀金黄的花儿朵朵。弟弟们站在一个充了气的废弃车胎上,撑着竹竿划水前进,到河中撒网。收网的时候,总有一桶桶的非洲鲫提回家。我不懂捕鱼,独爱撑竹排。趁人不注意,把捕鱼人系在河边树上的竹排绳子解开,点一点竹竿,风柔柔水悠悠两岸绿草清幽,就这样一路漫行。
漫长的夏日里,每回从河边回来,我总要捧大大一束紫薇花。紫薇也是长在河边的。树并不大,高瘦苗条,有袅娜的姿态。花却开得非常热闹,密密麻麻的一团团粉色花球,细看每个花片都极薄,给人又热烈又脆弱的感觉。
那时我刚刚结束与弟弟们同居一个房间的日子,拥有了自己的房间,虽然是昏暗的小小的房间。当时我们住一排五间的平房(左边有加砌的厨房和餐厅)。中间是客厅,两边各两个房间。客厅左右的两个房间前面是走廊,走廊上有窗户,而这两个小小的房间则是没有窗户的。我就住其中一个小房间。房间的采光全靠屋顶上的一两个“瓦光”,“瓦光”就是透明的瓦那样的东西吧。我虽然有时也抱怨房间太暗了,希望爸爸多给我放一些“瓦光”,但总的来说是很高兴的,毕竟有自己的独立空间了。
房间里,一张姑姑出嫁前睡过的床,这是我的睡床。床前一张早年爷爷留下的方桌,这是我的书桌。另一面墙边靠放着爸爸给我做的“书架”,“书架”上所有的不过是些教材之类,课外书对乡下孩子而言太过奢侈。此外还有些米糠之类的杂物。在我搬过来之前,这个房间叫做“谷缸房”,一屋子两排圆肚子大缸,是家里专门放粮食的。
紫薇花捧了回来,精心插在空酒瓶子里,摆在方桌上,想想不满意又移到床尾的黑色木箱子上。夏日的阳光透过“瓦光”,漏下一个不规则的光斑。插了紫薇花的房间有甜甜的香,那是我年少时所能感知的温馨。不用说,粉粉的甜甜的香香的紫薇花给我的昏暗小房间添了多少光彩了。在这房间里,我还插过月季花、扶桑花等等,那是年少时对美的最初的憧憬和追求。
七年前的夏天,在广州。晚饭后散步,在一个路边的小园子里碰见好多株紫薇,也开粉色的花。叮当用我的相机细细拍下,那时我还在用一个小巧的卡片机。那是我们最初的日子,甜甜的,淡淡的香,带着南国夏天的阳光与热风,永远留在记忆中。
城中更多的是紫色的大花紫薇,与周边建筑相互映照的时候最耐看。有天傍晚散步,望见夕阳中的紫色繁花,那种剔透的质地,很动人。阳阳望见总要欢呼一声:“大花紫薇!是我最爱的紫色!”
关于紫薇的诗,最有名的大概要数白乐天的“丝纶阁下文章静,钟鼓楼中刻漏长。独坐黄昏谁是伴,紫薇花对紫薇郎。”而我偶然读到一首“长溪新水绿平桥,一发遥山翠欲消。小殿回廊春寂寂,紫薇花底听吹箫。”紫薇花底听吹箫,何等的清幽明艳!顿觉暑气也为之一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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