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格局,最明显,最完美无缺,同时也最漂亮动人。这种格局是一个人呱呱坠地来到人间,渐渐长大成人,恋爱结婚,生儿育女,为挣片面包而含辛茹苦,最终登腿弃世而去。但是生活还有别的样式的格局,这些格局虽杂乱无章,却是妙不可言,幸福从未涉足其间,人们也不追逐功名,但从中可以感觉到一种更加乱人心思的雅趣。
阿贵拥有的就是那完美无缺的格局。
他养育了六个孩子,一个个拉扯大,帮他们一个个成家立业。
要养活这么一大家子哪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为此他知道该如何节衣缩食,知道该如何苛刻对待生活。为此,孩子们生过他的气,背地里说过他的坏话,临到头来,在他行将离世的这段时间里,孩子们一个个从外地赶回来,个个痛哭流涕,回忆起他的点滴,全是对他无尽的爱和依恋。
忍受着病痛的折磨,他心里惦念着的还是自己的后事,他叮嘱孩子们一定要从简,不要大操大办浪费钱财。这辈子他最看不下去的就是对钱不尊重,即便是死后也同样如此。
年轻的路是老人后辈里面的一个,他读了多年书,一直在城市里闯荡。说他是个新思想的人吧,他又很恋旧。说他是个旧时代的人吧,他却往往特立独行。路是个矛盾体,是个异类,老人念叨的最多的就是路了。
路不想结婚,怕陷入一些无休止的纠缠。路不想屈服于工作,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单身,辞职,流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所有的这些都让老人觉得是骇人听闻。
会不会是中了邪,要带他去找做做法事,去去邪。老人不止一次说起过。
路听闻后大笑,不错不错,我恰好想见见法师们的本事,帮我增强一下内力。
路辞了职,从大城市跑去南方一个小城市开起了工作室。他搞写作,兼做一些文字、图案设计的活。小城市的房租和物价都不高,这让他每天悠哉悠哉没什么压力。逃离了大城市的压迫,他在这边一身轻松,每天饮食起居也很有规律,路到底是个有自己想法,想做出点名堂来的年轻人。
路觉得这一辈子爱情不过如此,就像阿贵老人的爱情,阿贵六个孩子的爱情,一个个都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路也是见过了这些平庸的爱情,才有了对爱情的不屑一顾。他认为梦想,认为艺术才是王道。他想起来一个名人说过的话:我总觉得你我应当把生命视作一场冒险,应当让宝石般的火焰在胸中熊熊燃烧。做人就应该冒风险,应该赴汤蹈火,履险如夷。
艺术就是那熊熊燃烧的火焰。
路把自己想象成艺术家,他笔耕不辍,像个逐日的夸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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