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是夏立起来的第一天,意味着一层一层的热浪就要来了。太阳如此的热情,把整个夏天以热量来充满,那万物会是如何的欢欣呢!
然,夏也不是随随便便地来的。它会象烤饼子一样慢慢地热得烫手,直到熟透。刚刚过去的四月,人们总这样地称呼人间四月天,这样说是在赞美吗?在北方四月的天,就是在春风里反反复复,说暖乍寒,人们连衣服都不会穿了,老头儿还没脱去冬日的绒衣,青年们已穿上了夏装,总有些反潮流的人。或许是参照青年人恋爱的感觉,这味道即如同人间四月天吧。但总在这月末及初的一两天,天气就象注入什么神秘力量似的,突然一下子热得使你受不了,温度升到三十多度,把原来的正常散步的时间也打乱了,往往在日出高悬的时段就躲在室内看那日光的烈,只得改作晚饭后出去散散步。前天太阳快落下的时候,我们下楼刚溜达了两圈,感觉这天就被这不知那里来的云,遮得天色灰暗,风卷着四月干燥的尘土一起刮来,弥漫着施工的沙尘,把鼻内绒绒的粘膜蛰了似的,幸亏还带了一层薄薄的口罩,这虽是疫情期间的必须,但也有防护这灰尘的效用。我们赶紧地缩回家来,透着窗看小区里,灰蒙蒙的,但南面的楼还看得清,反射着屋内的暖光,再看北面稍远的楼群、道路、树木已被扬尘吞噬了,就象一道厚幕,一切都随着远方的延伸渐渐地淹没在这昏黄的尘埃中了。
我想这雨或许会来,我希望这雨把这有害的尘压下去。凡是我想的,天地也会这样想,因为自然狂躁起来的时候,定当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去阻止它,那力量就是这雨!
我拉上屋内窗帘,享受唯心主义的世界。通常唯心论遭到深入骨髓的批判,但我们一天24个小时中有多少时光不是沉浸在唯心之中呢?唯心的自然唯心,被现实制止了的脚步也徘徊到唯心里, 况且有时候唯心奇异地与现实一致起来,视同唯心在主宰着这个世界。
她也如现实地说:作梦去吧!
我说:好,作个美的梦吧。
再醒来,看窗外,先是一个干净的阴天,显然是空气重重地压住了前日轻浮的沙尘。我们早饭后就到市场选菜,尚可穿着春天的夹衣,不凉不热不急不躁散漫地走来,已免去那没轻没重的还没准备好的烈阳曝晒,当我们回至小区楼口时,几粒雨点滴在我的脚后跟儿上。
我回到屋内,看那窗,楼高远望,替了我的眼,一片朦胧,似雾似纱,笼着远处的楼群、树林,层次排开,延伸到无边的远山处,已看不清。雨落下来,仿佛耳畔响着视线中高速行驶的车轮轧着路面的声音,雨滴凝聚成珠,一串串从玻璃外面的世界里淌到窗的边沿,时断时续的滚下来,有的就缀在镜面上了,是晶莹的露滴,把整个屋子封起来,迫使我们哪里也不能去,不想去。你就在家里唯心着吧!
如果家里有一位长者,她就说:外面下着雨,静着,在书室里踱着步随机看那书脊上的目录,或抽下来看曾经夹在书页里的一两句标注,或写写王羲之的帖子,魏晋自在。——然后,她就不语了,一直待你静下来,听那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雨声,你就沉浸在自在的唯心里。
这一天就是雨了。人也如这雨,絲絲滴滴地润在这土里,连同那空气里、树叶上、屋檐间的尘土一起浸入这大地的毛毛的细脉里。心静了一个整天,淡淡地睡去,淡淡地习惯了如同翻书页的感觉,连一点波浪也没有了,一直延续到今日清晨起来,再看眼里的窗外,一扫了所有春天的躁动与干涸,天以滴淋的方式将世界洗净,满足我心的愿望。我思想着去散步,假日何必远行,自家楼下也是风景。但是她不干,她要去近处的景点。我们怎么能辜负这春天里雨后的一天呢,也算是稀缺的天意。
我搜,搜路线也搜脑袋,我把所有的静收起,说:走,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兴致带着我出门,阳光抹在脸颊的岁月里,导航省去我的想法,我们出发了。
我们的眼神里充满了各色的绿各样的花,还有穿梭的车子,车行线格外的汰白标整,立体的交叉桥纵横八方,树——花树、高大直立的乔木、针叶松树有规则地向车的后方驰去,倒流在车侧的镜面里。环境美好是心灵的滋养,好地方必然趋之若鹜。二十分钟就到了景区停车场,十元的泊车费,我们的心情让脚步带动着披阅点评。
整个园区居于西山脚下,郁郁青青的远山早已是夏日的气概,一绿当先,近处的人行道上有指向牌示意园区的石牌门楼,脚步自然随人流去往。园区朝东谓正,先园后祠,园乃新建,一律唐风,依托唐朝李氏发兵龙兴之地,筑建楼阁亭台,曲径回欗,植各式树木或聚或散,或高或矮,绿不同花相异,山水叠翠,松古柏奇,古寺钟声,红墙陶瓦,草色凄茂,湖光微澜,移步换景,频首流连。至一处为牡丹园,大有洛阳风神,有叹于近处可得何要再下太行观之,只因前夜之雨灌风摧已哑然垂凋,但也有几株振振围观,定是雨中有神护持,才使其花瓣展如青春,花与人人与花相互依偎留影。至一处有篱笆缠筑围成一园,人眼透穿,花圃池池,列石曲折,木屋条椅,树下小坐,稍息吸氧,沁肺神清。至几处曲水流觞,时明时暗,静水深流,浅处潺潺,相通于数湖之间,不可泛舟,但可望水边楼阁回廊。草坪空地,树下花荫,已有各式五彩塔形帐篷架起,有如小屋,或为彩伞,篷敞窗开,置于软草之地,若玩偶家,三口之居,小小的孩儿受沐浴阳光雨露一般,一阵喧闹,一阵笑语,从远远处传到行走的曲径上,是行人的节奏,散漫散漫。走至一处,停步而观,必有匾额一题,凡门或阁,二三四字,或隶或篆,最为至要处,以我观之,乃当地家喻文化学者,古文字学家,德高望重之人题写,四字高悬,亦篆亦隶,多不识之,识得一二,能读出谁人题写,已是有些涵养,敢题之必如泰山之石。往后所遇再题,或是前朝大儒,或是当代名流。还每配以楹联和之,住脚注定,读几联,对仗工整,意深韵雅,多有禅道,诗情兼具,这恰似东方文化之大妙,处处设一当悟之机,神其游,乐以得之。遥想西方英系,何以得一匾额楹联以教化?叹之叹之!
散漫游走以两小时,已到先祖宗祠入口,见有测体温验明身份处,由疫情所设,问及还要购40元门票,方可进入。想及曾多次进过,这次勿以再入。故辟新径而返,观止沓来,已是满足。边走边看,读几处楹联,看几段简介,远断几个古字,评其雅俗、判其事理,或能有得。待到要快出园子了,方觉几种花树、数种花叶,极其独特,再与观赏,当想立此存照之时,这花这叶这绿这雨后的园子,还有那感觉,抑或已是行将去之的往事了。
为此,我把这约摸一上午的放风观景爽达的快意记下,是谓庚子立夏的当天。2020.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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