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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第三十四回和三十五回的自然过渡,从第三十六回“绣鸳鸯梦兆绛云轩 识分定情悟梨香院”开始,“宝黛爱情线”和“贾府气运线”两条主线再次焕发活力,推动贾府这驾豪华车仗的车轮,缓缓前行。
这一回中主要包括8个场景:分别写宝玉、袭人在被打事件后的变化,写宝钗客串绣鸳鸯却意外被梦兆惊怔,以及宝玉看见龄官对贾蔷痴痴哭诉终有所悟、湘云被迫返家。曹师在这些场景中,循序渐进,一面把前文未尽事宜先后交代清楚,一面引导着宝玉感悟“各人有各人的眼泪”,让宝二爷在精神上、在感情方面率先成熟起来。
首先是第一个场景:宝玉享闲消。这个场景,归入贾府气运线。在这个场景里,曹师安排宝玉凭借“遍体鳞伤”换来一段看似轻松闲适的幸福生活。可事实上,由于宝玉仍然全无半点经济仕途追求,这段幸福时光,并不总是轻松和谐。
从时间跨度来说,从第三十五回到第三十六回开篇,其实只过了一天。众人一起去怡红院看望宝玉,回来后大家先到王夫人处歇脚休息,又陪贾母一起吃早饭,品尝贾府独家秘制的“小荷叶汤”。饭后,各回各处。
贾母从王夫人处回来以后,眼看着宝玉的身体“一日好似一日”,心里非常高兴。因为担心贾政再派人把宝玉喊出去教训,贾母就想了个釜底抽薪的法子。她命人把平时跟着贾政的小厮领班儿喊来,亲自吩咐他,以后但凡有“会人待客”这样的事情,如果老爷要喊宝玉,你不用过来传话,“就回他说我说了”,一来打得太重,对好好将养几个月才能正常走路;二来,是宝玉最近时运不济,“星宿不利”,已“祭拜”了天上的星辰,不能见外人,要“过了八月份才许出二门。”“打得太重”、“星宿不利”,这两条理由中,第一条是贾政的软肋,第二条对于古人来说,无法抗拒。因此,老太太自然言出法随,无人敢于顶撞反驳。
这段笔墨,曹师还是想简要介绍宝玉同学因祸得福的原因,以便为接下来大家将要看到的“幸福生活”做好铺垫。安排老太太一时兴起,直接无所顾忌地把宝玉同学彻底保护在羽翼之下,则是彻底应验了第十五回北静王水溶劝诫贾政的那句话:“令郎如是资质,想老太夫人、夫人辈自然钟爱极矣,但吾辈后生,甚不宜钟溺,钟溺则未免荒失学业。”想必贾政回想当日情景,早已哭晕数次。
老太太不管什么“荒失学业”,不仅帮宝玉推脱掉了所有的应酬,还命袭人、李嬷嬷等人立刻将此事告知宝玉,“使他放心”。宝玉同学得知这个消息,“越发得了意”,他不仅终于不再需要与“士大夫诸男人接谈”,不再需要“峨冠礼服”去参加各种红白喜事、人情往来,甚至连家族里每天的“晨昏定省”都随他的便,不再强求。这已是《红楼梦》全书中最高级别的自由。
时值五月,到贾母设立的保护期限“过了八月份才许出二门”,至少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幸福而得意的宝玉同学,从此“日日只在园中游卧”,除了每天一清早到贾母、王夫人那边走走请安,就只是跟姑娘丫鬟们一处玩耍,心甘情愿地为丫鬟们充当苦役,“竟也得十分闲消日月”,过得十分悠闲惬意。曹师在这里仅用“游、卧”两个字,就生动地刻画出宝二爷在大观园内轻松、舒适、满足的神仙时光。
宝钗等姐妹们,有的也会尝试找个机会劝诫宝玉,结果一来二去,却惹得宝二爷生起气来,说什么“好好的一个清净洁白的女儿,也学的吊名沽誉,入了国贼禄鬼之流。这总是前人无故生事,立言谏词,原为道后世的须眉浊物,不想闺阁中亦有此风也,真真有负天地毓秀钟灵之德。”这一段文字,曹师设计了三组对比:“清净洁白”与“吊名沽誉”、“女孩儿”与“国贼禄鬼”、“须眉浊物”与“天地毓秀”,三组文字,互相印证,隐晦地融进了曹师自己对于“仕途经济”的理解。
宝钗等姊妹的劝诫,终于“祸延古人”。曹师安排宝二爷一气之下,“竟将别的书焚了”,只保留了《四书》。众人见他如此疯癫,也都不向他说这些正紧话了。第三十六回的第一个场景“宝玉享闲消”至此结束。
在这里,曹师安排有两个细节需要引起注意:
一是四书。《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这四书在曹师的时代,正是一切“经济能力”的基础。曹师安排宝玉单单保留了这四本书,其实只是泄愤。在宝玉看来,既然你们都“知经济有学问”,那大家都只看四书好了,谁也别再说谁。
二是正紧话。劝诫宝玉的话以前宝钗说过、袭人说过、湘云也说过,她们都明白宝玉的所作所为关系着贾府的未来。然而,对于宝二爷来说,这些话都是“混账话”。前面在第三十二回中,史湘云同学正是因为提醒宝玉应该多出门学习走动,将来也好“应酬事务,日后也有个朋友”,结果便被宝玉丝毫不留情地说出“姑娘请别的姐妹屋里坐坐去,我这里仔细臟了你知经济学问的!”,还说只有林妹妹从来不跟他说这些“混账话”。曹师在这里写出“正紧话”三个字,正可以跟前面的“混账话”形成呼应。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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