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时光能缓

执子之手

      我爸妈退休后，一直都参加跟团旅游，国内国外，陆陆续续也去过不少地方。可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腿脚也就越来越不利索了，跟团游是不行了。

      好在我家的车，虽旧点，但空间够大。特别是跑长途，后排可让人躺下休息。只要出发前在网上订好酒店，再把路上的用品备足，无论是旅途乘车，还是入住酒店，全无舟车劳顿之苦，也无担心受怕之忧。再者自驾游的好处就是，景点可自由选择，游玩的时间也可随意。到了饭点，就找当地的特色美食尝尝。即使这餐没吃上，接下来的节目便成了“探寻美食”了。最惬意的是中午可回酒店睡个午觉，晚上还可去逛逛夜市，当然早上自然是睡到自然醒了。这些可都是跟团游没有的待遇。当然，还得有个不仅会开，而是还得能开的好司机。这个，我先生非常称职。所以带父母去旅游，便是我们近十年来常干的事儿。如今我们带着早已过了八十高龄的父母，跑了不少地方，有些地方是还去过好几次。

    上个周末，我们又出游了。选址的有两个基本的要求：一是不能太远，不仅是因为周末，更是要考虑父母不宜在外呆的时间太长的身体；二是必须是湖南境内，能吃到家乡菜地方。琢磨了一番，只能是“郴州”了。

      虽然我们带上了厚棉袄，毕竟进入到了冬季，但天气很给力。初冬的郴州依旧是，阳光灿烂天，和煦温暖风。

    虽然我父母都是湖南人，但不是每一个湖南人都跟郴州有交集。我们也曾多次路过郴州，但从未踏进过这座城市。可两天下来，这千年古城给我们留下了极其美好的印象：

      一下高速，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较有规模的住宅小区依次排开。城区面积好像不大，我们把车径直驶入城中心的人民公园广场旁的酒店，再从酒店到郴江河边，恐怕也就二十多公里，但干净整洁，空气清新，道路宽阔，秩序井然。这座城一定刚经历了道路改造和市容整治，我想。

      有山有水，山水相连，恐怕是郴州城的一大特色。我们乘车在街道上观光，抬头便能看见连绵起伏的山峰。还看见两三个公园，或是从马路街边，或是从住宅小区，一直修建到了山腰抑或山顶。满山是树，郁郁葱葱。塑料跑道，健身器材，隐约可见。还有人在山中游走健身。旧城区有条河一一郴江河，它是郴州市的母亲河，发源地。河水清澈，水流平缓，河两岸房屋林立，古色古香。著名的“骡马古道”穿街而过，千年遗址“裕后街”沿河伸展开来。现在这里已经打造成著名的“文化旅游景点”，幽幽的青石板路的两旁，小吃店，大饭庄，咖啡屋，西餐厅，一家挨着一家。还有手工艺品，特色产品，服饰用品，乐器书画。包罗万象，应有尽有。白天，街上游客熙熙攘攘，川流不息，夜晚，华灯初上，色彩缤纷，就连当地人也聚集在这里，人头攒动，真是“郴江河畔美如画，流光溢彩画中游”。

骡马古道 郴江河畔 流光溢彩

      我爸妈都是乐观开朗之人。尽管老妈没啥文化，但她全程还是一如既往地有“生活真美好！”“还想再活三百年！”之类的经句脱口而出。我问过她是不是从电视里学来的，她却反问我：“电视里有吗？”我老爸那可不止是说经句，他还是个幽默风趣搞笑高手。早上吃自助早餐时，他拿了一个带壳熟鸡蛋一连说了几个“滚蛋，滚蛋！”他见我们大家傻傻地盯着他看，便解释说：“吃完早餐我们不就要退房了吗？”这，我才回过神来。进入电梯，电梯会自动提醒“电梯上行”，老爸立马就接上一句“我要开了！”惹得我们哄堂大笑。老爸还有个重要任务就是用手机拍照。出发前他就会把手机里的照片转存到电脑上，每见到一处美景，他用自己的手机拍照或是录像，还因老妈的视力不好，还要用老妈的手机再拍一些。忙得都没时间搭理我们。我想，这也就是我们愿意带着爸妈出来旅游的重要原因。出门旅游本来就是件开心事，再加上爸妈心情好兴致高，快乐的像个孩子，我们又何乐而不为？

      这样的感受，我曾在六年前写的一篇题为《跟着爸妈去旅游》的拙文中就写道：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爸妈虽然行动有些迟缓，但他们的智慧不减，爱心永驻。他们的乐观和洒脱，每时每刻都感染着我。在他们身边，无论我多大，永远是个小孩，还是个快乐的小孩子。

      虽然都是我带爸妈出游，可这次的感受与以前相比大相径庭了。以往的任何一次，感觉是爸妈带着我游玩，每到一个景点，他们就先玩开了，我只需跟上就行。可这次郴州之行，着实就是我带他们游了：时时关注要他们，事事要照顾他们。甚至每走一步都要搀扶他们。

      其实我早有考虑，郴州最著名的景点是莽山和小东江，可我们只选择了郴州城区的“裕后街”，选择进了资兴县城里看小东江（还意外地来到了皮划艇训练基地）。我先生还总是把车停在最靠近景区的地方，甚至就停在路边，不让他们多走一步路。即使这样，爸妈的行走还是非常吃力。有时老爸还不时地牵住老妈的手，一前一后，一步一步一摇地走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诗句，千百年来多半是赞美爱情的浪漫与甜蜜。可眼前的此情此景，却让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岁月的无情，目睹到了生命的脆弱。我自以为可以接受他们满头的白发，衰老的容颜，粗糙的双手，但我无法接受他们双腿的哆嗦和蹒跚的步履，还有那日趋佝偻的身躯。我，不敢正视他们的眼睛，心如刀割；我，极力掩饰内心的惶恐，强作镇定。我先生那故作轻松的窘态，也没能逃过我的眼睛。面对年迈的父母，我们是多么的无奈，又是多么的无助呀！

小东江水 训练基地

      我要衷心感谢郴州这座历史悠久且美丽文明的城市，它不仅有幸让我跟父母一起共度一段美好又难忘的时光。而且还让我悟出了生命会像“黄昏最后的余光，瞬间没入黑暗”的事实。

      龙应台说：“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天长地久。你必须把片刻当做天长地久，才是唯一的天长地久。”

      谁说不是？面对给予我们生命的父母，此生唯一能给的，只有陪伴。而且，就在当下。

      古道上的青石板，承载着千年历史的足迹，悠悠的郴江河，流淌着人类生命的印记。时间是条河流，滚滚向前，永不停息，而人生就如一趟单程列车，没有回程。可我还是要发出这样的呐喊：愿时光能缓……缓些……再缓些……

岁月静好

              一一2018.11.26于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