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单药化疗40天后,又进行了第二次单药化疗。这次药量依然是原药的80%。第一次用药后副作用不明显,除了胃口不好,其他还可以,所以我们住院化疗。
这次入院没有老年病房,只好住了大病房。6人病房,没有卫生间,人多吵。父亲做完检查,称体重,测身高。第二天直接输液,第三天观察一天,第四天就可以出院了。
住大病房,人多吵杂。父亲睡眠浅,总是睡得不太好。晚上休息不好,白天就睡不醒,输液时他睡得很香,我也不叫他,药输完就叫护士。
父亲的对床,有一个病友50出头,头发剃的光亮,不时发出哭声。有一天晚上大哭不止,后来大家询问。他平静下来说,父母70多,他要走了,父母该怎么办呀?他一想到父母就忍不住要哭。原来有个哥哥,前几年因公殉职了。现在就只剩他一个,而他得病都5年了,最近病情加重,他真的舍不下父母,不知道还有谁能照顾父母。他儿子今年20岁,也在外打工。没有买房,没有结婚。一想到这些义务与责任,他就忍不住要哭。这几年给他看病花完了家里的积蓄,妻子和儿子都在打工,给他治病。平时不住院时,他就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父母老了还要照顾他,他心里充满了愧疚。
住院期间他妻子辞了工作,回来陪院。他因为无法大小便,住的院。住院后插尿管,小便解决。但是大便仍然拉不出来,肚子憋的胀,仍拉不出来。医院用药,灌肠作用都不起作用。小便如果离开尿管,他就无法小便。后来有一天他突然腿不能动了,走不了路。听父亲说那天晚上被抬回去了。我估计是不行了,所以回家了。
我跟这个病友妻子聊过,他妻子46岁,她说他们在外面打工,体检时发现的肺癌。基因检测可以用靶向药,吃了3年靶向药,最后耐药了。转移到脑部,做了2次伽马刀,留下后遗症,记忆不好,有时昏迷抽搐。家里人也是精心照顾。这次突然不能大小便,身体又不能动。她知道他的日子不多了,所以亲戚朋友趁住院这个借口,都来探望他。她心里也有说不出苦,父母老了没人照顾,儿子还未成家,所有压力都放在她的肩上。她知道自己责任重大,千万不能倒下,否则家都散了。
父亲住院这几天昏昏沉沉的,看到这个病友,只是奇怪,他大声嚎哭,干嘛呀。有事不能回家商量,干嘛在这哭?影响大家。父亲耳朵很背,必须大声讲话,才听得见。对面病友的事我没有跟他说,我怕打击父亲。本来人至中年,上有老,下有小。人生中最难走的一段路,而他又患了绝症,不能养小,不能伺候老,他怎能不伤心难过呢?
看着父亲,我心里少许平衡些。父亲很他比起来,至少多活了20多年。也没有让他更操心的了。我和妹妹生活都好,孩子们也长大成人,学业有成。除了我儿子现在还小,其他没有让父亲挂念。或许母亲也是他担心的一件事。母亲右手大拇指无力,肌肉也萎缩了。有些生活琐事干不了,衣服扣子会系不上。吃水果糖,撕不开口。拿精细的东西,手捏不住。现在用筷子都不是那么灵活了,这些琐事都是父亲帮他干的。父亲唯一不放心的应该是母亲了,他怕我们照顾不好她。
父亲担心是多余的。我和妹妹会将母亲照顾好的。虽然她手干啥不利索,但她现在自己的生活能自理,她干不了的事,我们会想办法替她解决,完全不用担心母亲日后的生活。只要解决父亲的后顾之忧,让他好好治病,能多活一天,我们就尽力让他开心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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