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辉煌的街灯中，掺杂着几条零碎的街道。路是暗的，灯是亮的。明明暗暗中，光影照在每个过路的脸上，勾画出截然不同的轮廓。
有人有忧愁的眼角，有人有嘴角的笑意。不尽相同。
注视着窗外的街道有一会儿了，电话还在耳边，清冷的嘟嘟声令人心渐渐沉寂下去，随后而至的是疲累。
我拨往另一个号码。“喂，S吗？能不能来接我。”
光阴交错，一些熟悉的场景在眼前若隐若现，我伸出手，却是扑了空……
还记得2019年的夏天吗？你我都喝醉了，站在半夜的街道上奔跑迎接扑进怀里的夜风。手牵着手漫步望天说要数星星。
耳边的歌也像是配合演出歌颂着我们曾以为无穷无尽的爱情。走在街边的你突然停住，望着我的眼说想要和我一起。
“我不知道永远有多远，但是只要你在，我也一直都在。”
曾经烂漫的誓言啊，是否只是你的谎言？
因为就在2023年这个冬天，我们走散了。
还记得那次我发烧，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不适折磨着我，头疼得厉害，烧得迷迷糊糊时给你打了一个电话，也不知说了什么，开头还是极为平常的寒暄，因为本着生性独立的态度放不下面子对你诉说困扰，然而就在我不合逻辑的话语中你听出了异样，摹的沉默了。
“那，先就这样。”
“……好……什么？”电话被切断了。
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无比羞愧懊恼，拿枕头蒙住头，突然蹿出的无名火让我暂且忘记了生病的事实。就在我内心翻滚，并且到最后精神抖擞地问候了你祖宗十八代的时候，你在外面敲门。
“要不要给你打120啊？”诚挚温厚的嗓音。
我头发乱糟糟地开门，就见你一副无辜又担心的眼神，“有没有烧到糊涂？”
那一刻，突然感动，只好眼睛红红地乖乖摇头，身体却不剩支持地摇摇晃晃。然后，就被裹上了你的外套，一路飞驰地被塞进了医院。
那次，我清楚地记得，药是苦的，但心里是甜的。
泪水浸润了眼角，一丝酸涩在情绪中化开。
你还知不知道，我仍爱你如初，可你好像已经疲惫，开始走远。
你总是叫我小朋友，好像我在你眼里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小孩子。我的坚强、任性。在你眼里，好像就是小孩子的逞能与顽皮。
你说你见过很多女孩子，她们都独立、优秀，可是只有我，让你想要去包容去照顾。可是在我眼里，这是你对我的一种同情，类似于包容的那种居高临下的感情。就好像提示着我，我还不够独立、不够优秀，还达不到你心中想要的那种标准。为此，我一直在心里默默努力，许诺有一天我也会让你看看我的强大与耀眼。可是，我想我是忽略了，所有的感情，都需要用心经营，适当交流，及时沟通。感情是两个人的事，而非一个人的单向发展与付出。
我在自己的世界里筑瓦砌墙，却忽视了你的感受和需要。也许，这就是我们分离的原因吧。
可是这许许多多的一切，又怎么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放下的？
“小朋友，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是今天他在咖啡馆里对我说的第一句话。身边人如流水般来来往往，世界维持着它的秩序，然我从这句话里嗅出了危险的讯息，我感到，我的世界似乎濒临崩溃。
探寻地抬眸，你没有看我，垂下眼睑，注视着咖啡杯杯沿。
我警觉起来，大衣上的寒气还未被咖啡馆的暖气取代，而我不寒而栗。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已经淡了？”
我伸出手来，第一反应是去触碰他，然而我伸出手握住了咖啡杯把手。
“我们……怎么了？”
有一瞬的沉默，他抬头，对上我紧张的眼神。棕褐色的眸子，在下午的碎阳光中变成一抹浅咖啡色的色泽。纯净如初。
我们，还是分手吧。
他的嘴唇喃喃着，我却听不到他说的话。
至少，当我回过神来，他的座位，已经空了。
说镇静那是骗人的。我濒临崩溃，就在爆发的边缘，我想哭，然而我不能。
我做不到的就在此地暴露我的脆弱，但我更做不到，离开他。
没有比这个更难的事了。
我做不到，我真的……一下午，就在脑子里呢喃着这句话。
电话就在手边，我拨打他的电话，一遍又遍，无人接听。
“秦安，没有别人，除了你没有别人，然而我只是累了。我们可以美好的结束，就这样。”我想象他就在电话那头，或者我面前，这样对我说着。
我知道，我可以，我接受。但是给我时间。
请你，不要再来触碰这颗除了爱你然而易碎的心了。
我给S打电话，我需要清醒。
当她在咖啡馆捡到失魂落魄的我，已是晚上了。她裹着栗色大衣，进门，抖落上面的寒气。
“秦安……”伤心又忧愁地看着我，她总是这样，给我一种回家被妈妈看管的感觉。
“那个人，走了？”
我抬头，失魂地笑着，“对啊。”
我很奇怪，她没有一如既往地，称呼我的各位男友为王八蛋。
那个人，很尊重的称呼。也许是因为，他跟别人不一样……他确实不一样。
“你这次没有喝酒，但是太憔悴了。”
她坐下，双手插兜，前身向前俯看着我。她忧愁的眼神俘获我的脆弱，一一剖解。
“这次，也痛苦？”
我皱眉，心里的防线岌岌可危，然而痛苦这个词，终归还是太不当了。
“那个人，和你，都没有错。”
她说话总是很不按常理，然而不突兀。
“所有的感情，都有一个保质期。熬过了，是爱，没熬过，是回忆。”
这次的回忆，是否美好？我不知道，投入时，是甜蜜的，然而现在，是令人心痛的。然而终归美好，这不是时间的问题。是因为本身，就美好。
“所以也无所谓遗憾？”
“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S喝了一口新点的咖啡。眼神冷峻。
“我只是不想再尝被抛弃的滋味了。”
“秦安，他不是你的终点。你太投入了，注定要成为一个傀儡。”
可是，不投入好吗？我们每个人，都身在其中，无法逃避，全身心投入，这才是生活啊。
“秦安，你看问题，爱钻牛角尖。有时候超脱一点，会潇洒很多。不要让疼痛击垮你，是你要迎接疼痛，这无所谓投不投入，这也是人生。”
“像你一样冷漠淡然，做事总是清高傲然的，就好吗？”
这可能是我第一次对S发火吧。可是你到底有什么资格，来评论我的人生。心痛到无法呼吸的，又不是你。
S很镇静，冷峻地转过来看我。“我不是不用情，我只是觉得，你不太会用情。”
我无言，只是觉得疲惫，还有烦躁。也许吧，在你看来我就是幼稚、任性，是一只原地打转的庸庸碌碌的蚂蚁。
“我知道他没有错，是我的问题，我没有看透问题的本质。”
街上人川流不息，谁的心事，几人知？
S没有计较我的发怒，她只是吸气，沉思。“秦安，每个人的感情不一样，每个人的感知能力，不尽相同。对待感情的方式，也不同。”
“我们不能囿于情，把自己绑在一个人身上，一份回忆身上。我们都是孩子，投入感情，寻觅，试图找到答案。现在他找到了他的答案，你和他不是一类人。所以我们分开，继续寻找契合的人。”
你过于理性，S。但这不是弱点。
“还觉得，放不下他吗？”
对待一份感情的尊重，也许，就是和平放手。
“我觉得，好点了。”
抬起头，我只是希望下一个路口，能寻找到契合的人。我会全情投入，也会理性放手。尊重，感激，释怀如初。我们都没有错，只是我们在同一时间，遇到了同一个麻烦，那就是一起跌入爱河。
还记得那年耳边轻柔的旋律，正是王菲演唱的《红豆》。原来所有的结局在开端便能隐现。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只是这一捧红豆，不全为你用泪熬成粥，也会留一点下来，等待下一次邂逅。爱，原来不是瞬间，也可以永久，因为它扎根发芽在我们心中，生生而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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