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听到朋友讲了一件事,挺有感触的。
朋友讲的很自如,带着一丝的轻松,但轻松过后又是沉沉的叹息,嗨,生命就是这样的离别,一场无法逃避、只能迎面去接的告别,永别。
朋友说自己那天去看妈妈,妈妈戴着老花镜在做针线,所亲手缝制的是一个枕头。
朋友问妈妈,商场枕头多的很,你眼都花了,做这些干啥?妈妈不作回答,而是笑了笑。
朋友说,人家小孩子也不要你这个,看看,这个花色,人家现在谁绣这样的式样呢。朋友盯着看,看了又看,又说,其实挺好看的。
枕头上锈的是一支鲜艳的梅花,另外一边绣了几朵不大的向日葵。似乎是个很奇怪的搭配,枕头两端则是另外材质的布,底色是红色的,锈着绿绿的几棵小树。
朋友问,给别人绣的吗?这礼物可珍贵了,可值得了,只是这颜色、造型有些别样。怕是给谁家小娃娃绣的吧!朋友又说,这老费功夫了,你不要再受累了,我给你买两个,不要再低着头,天天低着头,小心头疼病犯了,给人送礼,现在谁还这么辛苦的自己动手。
妈妈说,别胡乱猜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朋友说,搞得神神秘的,不是要勤劳致富,传承手艺吧!我知道,网上有人网上直播手工纳鞋子呢,一双卖1、2百元呢,你这个枕头怕也能卖个百十来块呢。
妈妈说,去去去,问来问去的,去给咱揉面去。
人就是这么奇怪,人家越不告诉你,自己就越想知道,好奇心被拂动了,压不下来了。
朋友笑着说,真是搞秘密活动,这么保密,连我都问不出来。
妈妈只是笑笑,不搭话,而是指使她去干别的活。
后来,朋友看到妈妈不小心,手指头扎出血了。妈妈很淡定,朋友不淡定了,一方面抱怨妈妈年龄大了还逞能做针线活、一方面生气妈妈对自己保密、一方面有些心疼,再一看手指头好几个针扎的痕迹。
人年长了,有时就得受着小辈的气,老小孩老小孩,老了就成了别人眼中不懂事、不听话的孩子了。
朋友说自己动了真气,真发火了,对着妈妈喊到:咋说不动呢,小心累出个病来,还的住院,不好好享受几天清福,老胡乱折腾这些弄啥呢。眼睛都花了,看不清楚,你看,你看,你这一针一针缝的多艰难,看得我都难受。看,看,手上都扎了多少次了,也不会给自己贴个创可贴。不缝了,不缝了,我到外面找个地方给你缝好……
妈妈看朋友好像真生气了,好像不问清原因不罢休,于是叹了一口气说,本不想告诉你的,不想让你们多想。迟早要跟你们交代,跟你们说,现在说了就说了,又不是多么要紧的事情。
妈妈看着手里的枕头说道,这枕头是我给你爸和我做的,给我两用的。
朋友噗嗤一下笑了,家里枕头这么多的,咋突然有这功夫、花这么长时间做枕头。妈妈说,你不懂,这个我只能自己做,谁也代替不了,我还要给你爸做一个呢。
后来,朋友终于知道了,这是妈妈给自己告别这个世界时候用的。
妈妈说,死了啥都不知道了,就只能听凭别人安排了,别人怎么糊弄自己就只能应着。现在能自己做的我就自己做,死后自己用自己亲手做的物品,想想也是件开心的事情。
朋友说,那到那个时候,别人不给你用,还不是一样。妈妈说,这点念想都没有,不会的,肯定是遵照遗愿给我用上,然后觉得不好看,再给我搭配上一个机器制造的物品,想想还赚了呢。
后来两人的话越聊越开,朋友说,古代皇帝都为自己选风水宝地,建造地下宫殿。妈妈说,我们不也是早早买了墓穴,拥拥挤挤的,道理也是一样的。
朋友和妈妈关于这个话题,聊得既开心又泪光闪闪。面对死亡,怎能轻松,可以戏说,但不会欢笑。
对于少年,死亡是件遥远的事情,根本不会在脑子里跳出来。少年怎么会体会出生命的可贵,掂量出生命的重量。
对于中年,忙的顾不上,只是在努力奔跑后,有一丝无力感,恐慌中,有时也许会有死亡的影子,忽然想起,人生已经过了大半,死亡是不远的地方了。也只是想想而已,只是让自己心慌而已了。
对于年长的老者,似乎似乎是可以触摸到的,躲也躲不了,尽管感觉人生无限留恋,但是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安慰自己、宽慰自己,坦然一些,自如一些,静等哪一天来临。
记得一位女主持人写过一篇文章,说自己母亲年龄大了后,如果要离开家一段时间,总会带着一个箱子,箱子里装着全是关于自己死去时所用的物品。母亲说,年龄大了,得要自己为自己操心,你们都忙,忙大事,这事也不能你们操劳,只能我们自己操心了,出门在外,突然遇到意外,好有个准备。主持人说,哪有这么离奇的事。母亲说,年龄大了,时间是按着一天一天、一秒一秒计算的,得早做准备。我的东西,我要精心准备,我才不要,慌乱中,你们给我凑合……
生命就是这样,有起点,有终点。
岁月就是这样,一代代人的生命迭代、告别,时间永不停滞,生活生生不息。
然而,在一场场告别中、一场场迭代中,能坦然、从容的走到生命终点的,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因为明天和意外总是有一个会来到,我们一直迎接着明天,知道从容准备着迎接着明天的阳光,为明天做好准备,想想,多温情,多么美好。
愿每一个生命都能坦然,在平和、阳光、期待、从容、美好中挥手告别。
想想,那些能亲手为自己准备逝去所用之外的人,都是从容淡定的、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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