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与人居

每到异乡街头，若是在不经意的一抬眼间，便能见到连绵簇拥、浓郁葱茏的树群，便会内心顿生欢喜，对此地有了好感。

在我看来，一个城市种的树越多，说明这座城市的人心大抵不坏。而乡村呢，如果这个村子的村口树保存完好，可见这个村庄的老祖宗传下的族规祖训也未中断。

说到乡村，因为新农村建设运动，拆旧立新已成主流，时代更迭所需，而我最希望的是新农村可以做到“房不高于树”。因为当你进了乡村，发现新农村楼房都有五六层，户与户之间的间距又很窄，钢筋水泥花岗石铝合金，装饰得与城里一模一样，而每户人家的楼上楼下又都空荡荡地，也没种上树与花草，便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如果一个村庄，从远处或者高处俯视，家家户户都隐藏在树荫之中，那是一件多么幸福之事。回想从前的村庄，都有大片的水口树；村民造房子呢，泥墙青砖木头瓦片，多是两层，房前屋后院落，也会一起种下一些果树；等孩子们长大了，树也成了才，浓荫蔽日，果实累累，树下纳凉，吃饭，纺车嗡嗡响，捻玉米棒，听鬼神故事，这些树就见证着几代人的成长，多好。

现在城里建时尚楼盘，耐不住时间的缓慢，喜欢直接移植古树，把几十年的老树生生地截肢去丫，从偏僻的小山村或者山中运到城里，然后捆绑支撑，就象一个大动手术后绷带全身的病号；有的古树没挺过来，就枯萎死掉，又被城里人花钱雇人丢弃于野外，令人痛彻心肺；有的老树勉强适应了城里的生活，虽然天天闻着废气，烤着焦阳，还是能在水泥地上重新生枝吐芽，也是奇迹。只是常常经不起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狂风，所过之处，移植的古树便东斜西歪，有的甚至连根拔起，砸坏了停在旁边公共设施、车辆，伤及行人，这是古树的罪过呢，还是人造的自孽？难以言喻。

人类与树的关系，从造木头房子、做家俱、生产工艺品等等的单纯物质利用，到植树造林、涵养水源、改善气候、美化环境，是一个进步，但实际上还可以在人文上有所提升，那就是把它当作与自己一样的生命体与它相依相伴，如五柳先生那般“萦萦窗下兰，密密堂前柳”来感知与热爱。

毕竟，没有了树木，人类的文明也将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