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小山脉，
蜿蜒曲折得趴卧在邯郸城西北面。
山脉东面灌木林里，
钻出来一条不宽不深，
流量很急的小溪。
歪歪扭扭绕过山脚，
穿过二十多户人家的小村庄，
弯弯曲曲向远处流去。
廖毐天还没有亮就进了山，
此时弯腰背着几捆横摞在一起的枯树枝，
迎着初升得太阳走出山来。
在山脚下路旁的一块大石上，
将背上的几捆枯树枝放稳后，
解开两个肩膀上面的背索，
起身向路旁草坡下的小溪流走去。
边走边扯下搭在脖子上，
已经分不清楚腊染颜色的土布汗巾。
蹲身在小溪边，
把汗巾伸进水里，
戏弄了几下欢蹦乱跳得水花，
提起水帘般的汗巾直接覆盖在了脸上。
清凉惬意得汇聚成无数水珠，
沿着脸颊从脖子流进了汗衫内。
充满热汗的胸膛，
被冰凉的水珠连续不断得冲击，
激起了阵阵冷颤，
廖毐在嘴里发出了舒服得呻吟声。
仰起擦洗干净的脸，
望着趴在天际线上，
蒙蒙眬眬得太阳，
想起了昨晚上母亲的话。
那张十六岁的脸孔上，
稚气的五官，
突然扭曲了起来。
对着天空大声喊道；
“我廖毐肯定会有能力做到的！”
就在昨天，
车马行的帮脚找到廖毐，
请他做一个月的长工。
跟随车队前往长平郡，
运送一些军需物资。
廖毐如果愿意去，
完成装运任务回来后，
会支付给他一个大金钱，
三十枚皮钱。
还有长期被雇佣得机会。
这种不常见的军需任务，
即便是一名搬运苦力，
也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
必须得经过军需官的同意，
还得车马行的东家做保才行。
没管身旁同村人羡慕的眼光，
廖毐没有当场答应。
报谦得对好心招募他的帮脚说道，
家里还有一位年近八十岁的老母亲，
这么长的时间家里不能没有人照顾。
所以待回家与老母亲商量后，
无论是去与不去，
明天都会主动到车马行告知给帮脚大哥的。
回家与母亲说了此事，
母亲拉着廖毐的手，
坐在土榻上。
端详着廖毐的面孔，
轻声用坚定得口吻说道；
“虽然你还是个大孩子，
但你要认真得听听母亲将要讲的话。
你快要到成家的年龄了，
咱们在这个山沟里，
住着简陋的茅屋。
要是有姑娘愿意嫁与你，
你让人家姑娘睡在那？”
老妇人说着，
用手拍了拍身下黄泥土榻。
老妇人继续道；
“你让嫁你的姑娘用啥？”
老妇人举目回顾十几平米的屋内，
除了泥灶台，泥睡榻，
再无其他家用什具。
老妇人叹了一口气道；
“你应该明白一句话，
宁登一刻金銮殿，
不屈三生茅蓬堂。
身为男子就理应习武从军，
在两军阵前血溅三尺，
轰轰烈烈搏得一身富贵，
衣锦还乡，
光宗耀祖。
要么跪坐北斗星光下，
呕心沥血刻苦攻读，
坐针卧荆倒背熟记，
竹简帛书十牛车。
文学华章名扬天下，
诸侯国君谦躬相迎。
称尊做子，
登坛立派，
流芳千古。
要么就剑走偏锋、以奇搏胜，
徬依诡谋偏道，拘良纳奸，
用世间一切所用之策，
做世间一切骇闻之事，
位极泰斗之顶，
遗臭万年！”
老妇人说到这儿，
抬起慈祥得面孔看向廖毐，
满是不舍得泪水沿着沟壑密布，
色斑成群的脸上蜿蜒流淌。
拍了拍廖毐布满伤痕老茧的小手，
语重心长得说道；
“孩子，你跟随在为娘的身边可惜了。
你一出世就身具不凡得天赋，
蚊虫不叮咬，
蛇狼不近身，
力大无穷思维敏捷。
可惜啊！
咱家因得罪了秦王的内官，
被夜袭围杀。
你的父亲叔伯们拼死不逃，
才换来你娘亲我，
怀着肚子里的你，
躲在母马的腹部，
随着被点燃马尾怒奔得马群，
逃出了生天。
咱们连一个大金钱也没带出来。
我把唯一值钱的手镯，
交换了医家收留我住下，
直到生下了你后再离开。
所以是生存条件，
耽误改变了你的人生轨迹啊！。
刚才的话你要记住，
天帝给予了我们生命，
为什么还赐给我们智慧？
那就是让我们利用智慧，
无所忌惮得去做想做的事情。
如果被同类制定下的，
用来奴役同类的规矩。
束缚住了你得思维，
捆绑住了你得手脚，
那天主赐予我们的智慧还有什么用？
那我们与只有生命的牲畜，
还有什么区别？
你要放开手脚，
在能够改变生活地位的机会面前，
放大胆得去争去做。
那怕招来污言秽语，
被指责不会洁身自好，
全都不要理会！
那些脸面上的东西，
都是给能够吃饱饭得人准备的。”
两年前廖毐陪着老母亲，
随着逃荒的队伍从东郡一路来到的邯郸。
在距离邯郸都城，
十几里处的这个小山村落了脚。
住在村西靠近山脚，
一间无主得茅屋里。
这两年跟随着村里的男人们，
每天天不亮就起身，
赶到邯郸城西门外，
招募临工的一个草棚前去排队。
等着城里的大户人家管事，
旅舍客栈内的伙计，
骡马车行内的帮脚，
等等......
为自家东主前来招募，
每天需要的，
搬运、装卸、修补房屋，
这些方面的临工。
廖毐他们如果来得晚了，
可能就会失去被招募到的机会，
让全家人陪着自己饿上一天。
廖毐干了快两年了，
每日随着不同的雇主回去，
干着不同的力气活，
得到的只能是谷米、栗子面。
偶尔也会得到几块，
没有腊染过的纱布下脚料。
廖毐拿起毛巾在水里洗净，
拧干水后披在肩上，
向柴活儿那走去。
待会儿回去安排好母亲后，
就要赶到邯郸马车行去应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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