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世纪之前,当卡尔•本茨发明第一辆汽车时,他绞尽脑汁也不会想到这个有着四个轮子和一个马车车厢并被加上了动力机器的东西,会对人类的文明社会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它不仅改变着社会形态,还影响着人们的学习、工作乃至生活观念、生活方式。即便是浪漫的法国人也不会否认汽车给他们带来的好处。电影《巴黎野玫瑰》里有这样一段镜头:男女主人公在一辆宽大的汽车里,柔情蜜意,热情如火地享受着甜美的爱情,男主人公用极为欣慰和温柔的话对女朋友说:“亲爱的,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人类最大的贡献就是有了可以让我们睡觉的汽车。”
与此相反,当下日益拥挤的城市街道上,你会俗不可耐的带着厌烦情绪看到,坐在驾驶座位上温和礼貌的司机摇身一变,瞬间成为马路“怪兽”,像极了还处在进化阶段的大猩猩,对着周围急吼吼。大声鸣笛、使用污辱性手势、辱骂其他人,暴力行为是其终极表现。这种现象,在全世界无时无刻都在发生,只怕每个都市人都见识过这种坏脾气。他们带着愤怒去驾驶,被美国学者文雅的称为“马路愤怒”。但如果从坏脾气演变成真实的暴力行为,就是“攻击性驾驶”:一种危害或倾向危害人身财产安全的驾车方式,具体表现为超速驾驶、追尾、超车、闯红灯等。
美国研究此问题的专家认为,攻击性驾驶之所以很常见,关键原因是驾驶人有一种不正确的期望。驾驶者下意识里认为自己可以完全按照自己设定的方式和时间从甲地开到乙地,没有任何意外可以阻挡他们。这种期望无疑是驾驶者自己给自己设定的压力,超速、抢红灯、任意变换车道、乱超车……而其目的,可能只是仅仅为了给自己节省两分钟时间。那些跑固定路线的司机,这种心态更为要命。他们对自己的行车路线非常熟悉,自己给自己设定抵达每个站的预期时间。并且,他还很容易出现竞争心态,“今天一定要比昨天快一点”。这就像沉迷网游的孩子,非得要创一项个人纪录,为了只比以前的纪录多一分,他会日复一日地坐在电脑前,付出巨大的努力和牺牲。
20世纪90年代,美国心理学家拉森甚至专门写了一本《从马路愤怒到马路智慧》的书。他划分了5种不自觉的幼稚心态:
1.时间设定:即哪怕完全没有必要赶时间,司机仍会给自己设定一个预期时间,规定自己在多少时间内到达目的地。
2.一定要赢:即在马路上和其他司机竞争,超过对方就高兴,被对方超过就懊恼。
3.偏偏不让:如果旁边的汽车打方向灯想变换车道,一个司机的本能反应是,加速跟上去,就是不让他超车。
4.你会不会开车啊:看到别的司机错误或不守规矩的动作,尽管一点都没妨碍自己,但嫌恶的情绪仍会油然而生。
5.报复回去:如果别人侮辱了自己,会产生报复心态,并很难克制住这种心态。
很多司机几乎都持有同样的态度,认为自己是好司机,自己根本没问题,一切都是其他人的错。既然根本不是自己的错,那么咒骂、没有耐心、暴力幻想,甚至暴力行为都是理所应当的了。这些人平时可以忍受在家里被太太臭骂,在公司被上司呵斥,但却无法忍受开车时遇到的“委屈”,一产生什么不满,就会产生立即报复的强烈冲动。一个平时不怎么会运用肢体语言的人,也会在开车时自如地用言语、肢体和车辆向其他人表达愤怒和侮辱。为什么同样一个人,开车的时候,和不开车的时候,在脾气上有那么大差异呢?
由BMW赞助University of East London所进行的“The Secret Life of Cars and What They Reveal About Us”研究报告,显示男性视汽车为身体的延伸,也就是所谓的“人车一体”。愤怒,是因为车人合一感被破坏。美国女心理学家帕萃斯•埃文斯在她的《不要控制我》一书中说,初恋令人迷醉,但这种迷醉是发自自恋的。尽管我们无比迷醉,而且似乎异乎寻常地在乎恋人,但实际上,我们并不在乎恋人的真实存在,我们只是沉迷于自己头脑中的那个梦中情人。如果这个恋人是一辆车,那会怎样?它会彻底听命于你,让你控制,让你指挥,从不违抗你的意志。它会让你自如地指挥,会带给你不亚于性爱的快乐,并且会带你走向你一个人所不能完成的任务—譬如一天狂飙1000公里。
汽车这种强大的成人玩具给了一个维护成人幻想世界的机会。我们就会产生幻觉,觉得世界真的是以自己为中心,世界真的是按照自己的设想来运转的。总之,它会令你迷醉于车人合一的完美感觉。但是,这种完美合一感经常会受到挑战,譬如堵车,或者另外一辆车、一个人或其他什么挡住了你。这种挑战破坏了我们的车人合一感,那一刹那间,我们会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感到愤怒。我当然没有问题,我的梦中情人当然没有问题,全是别人搞的鬼!这种愤怒,以及愤怒后的向外部世界寻找原因,是令驾驶者产生攻击倾向的潜意识心理动因。世界并没有按照我们设想的节奏运转,从而破坏了车人合一的幻觉,接着马路愤怒上演了,甚至愈演愈烈,形成攻击性驾驶。
美国学者艾利森做过一个现场实验:在公开或匿名的情况下,驾驶员在绿灯亮时被前方不起动的车辆阻塞。结果显示,匿名情况下的攻击性驾驶行为远远高于公开情况。从心理学角度上看,姓名不仅是一个受社会系统监管的对象,也是受内心中的规则监管的对象。如果一个人觉得自己的姓名不会被人知道,他的冲动行为就会明显增加。在现实生活中,无证的“黑车”、不受监管的车更容易出事,就是因为这样一个道理。所以,一个成熟的车辆登记和监管系统对于降低攻击型驾驶至关重要。
因此,开车族要学会自我心理的调节。心情激动时不宜驾车。越是容易情绪化的人,越应注意驾车时的心理平衡。如果自己产生了愤怒情绪,那么要学会及时地调整心态,防止自己陷入不必要的麻烦而因小失大。目前,英国、芬兰、韩国等国家每年都会对驾驶员进行心理测评,合格者方准上路。这些国家的做法值得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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