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人合写 #反串 #单视角
原文:《满天星》
“我”是我,羽佳是她——喜欢你写起自己夸个不停的样子。不愧是你。最喜欢两人对话的情节,尤其是那些带着书名的问答。
蓝色满天星的花语——梦幻、思念、真心~
01
我又在床上翻了一个身。
觉得自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可在床上就这么继续躺下去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浑身难受可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虽然已经醒来很久了,但思维仍然驻留在方才虚无缥缈的梦境中,大脑像是浸泡在水里,缝隙中杂乱地塞着棉花。
左思右想,在床上翻滚了好一阵子后,我最终还是拿起了手机。
“在吗?”把消息发给了羽佳,不久就有了回复。
只要在白天,羽佳总会在半分钟内回我的消息,十几年来一直如此。
“怎么了?”
“你相信梦吗?”
“所以说怎么了?”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里我觉得我得去买一个东西。”
“所以说你找我干什么?”
“我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半天没有回复,我觉得我还是得说明一下。
“刚刚睡醒后我就一直有一种自己想要一个什么东西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玄妙,它清晰而让我捉摸不透。我知道我想买的这个东西要花二十块钱,一分不差,而且必须用我前两天拿到的零花钱去买。这件事就像物理定律一样清楚地记在我的脑子里。但关于这样东西到底是什么我却一无所知。”
“是一定想要的东西吗?”
“那倒不一定,只是有这么一个想法,就像看到了熟悉的题脑子里会自动涌现出思路一样。”
“我懂。”不愧是她。
“那我应当怎么办呢?”
“我问你,你是不是真想要这个东西。”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问题是现在脑子里只有这么个想法,无论如何都打消不掉。”
两边都沉默了,可能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明天有空吗?”
“有,这个学期开始我周末就彻底闲下来了。”
“那明天上午九点在学校门口集合吧。”羽佳仍是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
“成。”
“那我就先不聊了。”
“成。”
放下手机,长出了一口气,身体像打开了枷锁一样从床上跳了起来,刚才的感觉一扫而空。
还好我认识羽佳,要是别人指不定会把我数落成什么样子。
02
和天气预报说的一样,第二天天气晴朗,但谁也说不清什么是适合找东西的天气。
我比平常起得稍早了一点,准备好东西,将一张五十放进包里,想了想,又放进一张二十。
我每次都是卡点到,羽佳每次都会早到,所以我到的时候羽佳已经在那里了。
羽佳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她一直都只喜欢黑白两种配色。黑而长的头发扎成了方便的单马尾。两手插在上衣兜里,靠在沿街的那根电线杆上。虽然表面和平时的样子没有什么不同,但可能是由于假日的缘故,比平时在学校里多了几分随意与自然。
“所以呢?打算先去哪找?”真是开门见山。
商量了一阵之后,我们决定先去商业街碰一碰运气。那里是附近最繁华的一条街,如果在那里也找不到的话,我们两个就都有理由将此事作罢了。
于是我们两人一言不发地并肩走去。
商业街沿河,无论是节假日还是工作日都一样热闹。在缓缓流动的河水旁边,对立的事物也在这里和谐地共存。门面相对的西餐店和羊汤馆,并排营业的钢琴班和死亡摇滚主题酒吧,很难想象有什么东西在这里没有立足之地。
沿河的店铺大多招摇地将铺面摆出来,而河水将迎面而来的不同的气息中和在一起,再随微波流向远方。岸边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就像分界线一样划开了繁华与宁静。这里是我和羽佳从小就喜欢来的地方。
冷风阵阵,街上行人的衣服都不单薄,但春天毕竟是春天,萌动的气息已经诱发出了点点绿意,渲染了小路两旁的土地。我们沿街走了一阵,谁也没有说话,目光不时向左瞧,又向右瞧,但我看见什么东西都找不到那种感觉。
“找到了吗?”羽佳问我。
“很明显没有。”
“无所谓,先走到头吧。”
沿着鹅卵石一路向前,太阳随之升高,商业街也快要走到尽头,我想要说点什么,可什么都说不出口。
“有头绪了吗?”羽佳不转头地问我。
“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感觉。”
“只要看见就能有感觉?”
“一眼就能认出来。”
“就像对电波一样?”
“就像对电波一样。”
“那么,”她停下来,我也停了下来,“先找个地方歇会吧,找个合适的初相更重要。”
“好。”
于是我们就找了个地方坐了进去。不到正午,这里的人还不多,我们挑了靠窗沿街的位置,视野的末端刚好是潺潺的河水。我们随便点了些什么,又各要了一杯苏打。
东西还没上,我想打破这凝固的沉默,可这事只有她做得到。
“所以呢,你梦见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羽佳看透了我的窘况。
“我不是梦见了个东西,而是梦见我要去买一个东西,就好像买这样东西是我日程表上的一件事,无所谓最后有没有办成,但它明明白白地出现在了我的记事本上。”
“有意思,还有呢?”
“没什么了,不过这个东西值二十块钱,整二十块钱,一定得用纸币买,别的都不行。这个东西我可能见过也可能没见过,玄玄乎乎的。这个梦只是用来提醒我,就像灵光乍现,它突然就闯进了我的脑海里。”
“说得就像《根鸟》和《炼金术士》一样。”
“是这么个理。”真是形象的比喻。
“那就没办法了呢。”
“没办法。”
虽然依旧毫无头绪,但我们两个肯定都知道这个东西得找下去了,至少今天如此。
03
“说到这个,你想找的可不可能是一本书?”羽佳的视线透过晶蓝的玻璃杯向我问道。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真要这样的话麻烦就大了。书比任何一个概念都笼统。”
“总比像没头苍蝇一样什么都找强嘛。再说了,如果真的是书的话,这书你至少听说过,说不准还看过。”
“而且定价二十块。”
“而且定价二十块。”
“怎么可能用这种问题去问书店老板啊,再说了,我知道的书不一定就比你看过的少。”
羽佳拿着杯子晃了晃,想了一会。“先往这个方向找吧,不对了再说,书也是我为数不多的有优势的点。再说了,好歹要去一次图书馆嘛,好久没去了,来这里不去一次挺可惜的。”
句句在理。我们起身,各自掏钱付了帐,我把剩下那张崭新的二十元纸币折好放在兜里,我们两人便一起向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省立图书馆,简洁的构架和外观,给人一种白纸一样的感觉,如同在阳光下晾晒好的被子,能让人缓慢地放松下来。羽佳对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了如指掌,视其若自家后院。
进了图书馆的羽佳深吸一口气,就像鱼回到了水里一样。她转向我。
“你想要什么类型的书?”就像个书店售货员一样。
“我要是知道就省事多了。”
“那我只能从我的角度帮你了,作者呢?”
“国外的吧,国内想看的都买过了。”
她直接把我领上了二楼,一路在环形的楼梯上蹦蹦跳跳的。
“再具体点呢?”
“到了再说吧,”我叹了一口气,“把你知道的类别都问完就明天了。”
到了她指定的地方,我们便埋首于一排排书架中,由于是在阅览室里,她只好压抑一下她高昂的兴致。
“《了不起的盖茨比》,这个怎么样?”
“那是你前年送我的生日礼物。”
“我都忘了,《白鲸》?”
“唔,看过了。”
“《麦田里的守望者》,你也看过了吧?”
“不喜欢塞林格。”
“《罪与罚》?”
“那不是我让你看的吗?”
“《要求太多的餐馆》?”她轻笑一下。
“你在笑话我吗?”
“那找找再说吧。”
“找找再说吧。”
像是捉迷藏一样的游戏在静谧中持续了二十多分钟后,我们在最后一排书架前碰了面。羽佳手里还握着一本书。
“看样子没有呢,我觉得你会感兴趣的也就这本了。”
“抱歉,看样子不是,”我不无抱歉地偏过头,“这本书我听都没听过。”
沉默持续了一会,我向她提议,“反正估计也不在这里了,咱们一起看一会书吧。”
“好。”
于是我们便在午后的阳光下看了三小时书。那本书虽然并非我要寻找的东西,但不得不说羽佳的品味确实不错。
午后清澈的阳光照在油墨上丝毫不觉刺眼,太阳沿着高大的窗户,从一角移到另一角,下午的时光如融雪一般缓慢地前进。我合上最后一页时,羽佳还在全神贯注地读着。不是用一般人读书时认真的眼神,而是她平时那种散漫的眼神,目光像一团飘忽的云雾在一页与一页间扫来扫去,像是在汲取着文字间氤氲的灵气一样。不过要是知道我这么想的话,她一定不会太高兴吧。
过了不久,她把书合上,我们小心地把书放回原处,又小心地出去了。
“抱歉,占了你一天什么也没找到。”
我们迎着夕阳走在图书馆旁的小路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真怀念以前啊,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什么也不会多想。什么也没有多干,每一天都很饱满。现在要干的事像沸水一样溢了出来,但总感觉缺了什么东西。”
我点点头,大部头的书和傍晚的落日总能让人想起那些不愉快的现实和愉快的过往。
“不想长大,很久以前就不想。最近总觉得生活的收支太不平衡,过得太麻烦了,每个人都一样,你我也不能幸免,虽然努力保持,内心的想法还是会默默地改变,会认同以前不认同的事,会说以前讨厌的话,做事也变得犹豫,你倒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谁也不想变,我运气比较好。”
“没办法,有这么一天也不错。最近一直烦得书也看不进去。”
“今天呢?”
“嗯,托你的福。”
“那就好。”
“不过啊,你还是要去看一下村上春树的书。他的文风就像图书馆的书架一样整齐,行间还有着那种独特的味道呢。”
“像是你会作的比喻。”
“是吧。”羽佳明显对刚才打的比方很满意。
我笑了,“你这不是也没怎么变嘛。”
“那当然啦,我可不敢。”背对着夕阳,她面朝着我,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
04
从图书馆出来已经六点了,我们每个人又买了一杯饮料,打算把街道再转一遍。但可能我们两人都知道,这也仅仅只是再转一遍罢了。
周日的夜晚,人造的星光点缀了烟火凡间,人们纷纷在这个时间走出家门,来到这里,与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一起,以有形的无形的方式,庆祝这一周一次的节日。
街灯亮起,商铺灯火通明,河岸边像有人点起了巨大的焰火,烘暖了整个世界。由二极管和钨丝散发出的光芒像密密麻麻的萤火虫在这片钢筋水泥的森林中飞舞,燃放着自己的年华。
每当这种时候,我便不能不想起过去每年除夕的夜晚,五彩缤纷的烟花于黑暗的夜空中一朵朵绽放,人们都注目于那耀眼的夜空。当烟花被囚禁于地面时,它们各有所归,而当它们于天际中舞动时,人们便共享了这美丽的景色。我们被幸福所包围,仿佛夜空便是我们的归宿,面前仿佛蜿蜒着通向仙境的道路。
每个人都是一个个体,所有人构成了一个整体,人们汇成一片欢乐的海洋,而每一个微小的个体都有自己有别于群体的快乐。纵然有繁华穿彻其间,纵然有烟火飞舞于天,河岸边的潺潺流水仍会如淘金一般,将浮华洗净,将迷醉冲刷,只留下最宁静与简单的幸福。
人们被幸福的火焰包围,每个人也在其中燃烧,人们跃动着欢腾的火苗的瞳孔中不见空虚,激发出欢快音符的声音中不加粉饰。每个人虽然步履缓慢,但终会坚定地走向前方。
他们都有想要的东西吧,我们不过是蒙住双眼在幽深海洋中摸索的人,被黑暗包围会失去方向,被激流冲荡会陷入迷茫。但我们终究有自己的愿望,像一道影,像一束光,像一个梦。
我看向羽佳,她还在张望着四周。纵使她爱好颇少,但一样会有魂牵梦绕的东西,一样会有王尔德、李白、鲁迅、宫泽贤治等我一生也不会谋面的人敲开她的心扉,和她一同在无边的原野上放歌。
我忽然想到,可能我并不想要什么东西,可能那样东西本身并不存在,它只是我无数做了之后不算数的梦之一,它只是我心灵的体现,是我心中某种难以名状形容概括描述的东西的集合。它可能要花费我三四十年甚至更久的人生去寻找,也可能在下一个街角用区区二十块就能买下,不费半点力气。
也许有一天,我会远离这片河岸,远离这个城市,但我还是会在梦里与之相会,在它的催促下,与羽佳一起在周日的街上漫步,在夜晚的灯火中徜徉,进行着无意义而有价值的寻找,如冬天洁白厚实的大雪填满一个长不大的顽童年少的心。它崇高而难以捉摸,触手可及而又飘乎远方。这就是年少的梦吧,它由构成我们灵魂的物质汇聚在我们的前方,如启明星般照亮前路,带着我们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向远方。
天色已晚,该回家了。转过街角,羽佳说要去街对面扔一下饮料瓶。她散落在人群中后,我忽然看到一样东西。
她回来之后,我将一大束蓝色的满天星递给了她。
“闹了半天你就想要这个?”她像看到了有趣的事一样笑了起来。
“真不是,刚好看到而已,正好特价,你上次不是说你挺喜欢的嘛,就当报答你陪我无聊地找了一天。”
她想了想,接过花仔细地看了一圈,笑了笑就收下了,于是我们便踏着夜色向家里走去。
标价二十的满天星被羽佳抱在怀里,随着她走路的起伏静静地摇着。
一如灿烂的星光,一如宁静的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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