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

（一）

旅游的返程，午夜的云层之上，小型客机的座位上，小萌在嘈杂声中时睡时醒。朦朦胧胧中听到男票家人跟男票在打趣:以你的颜值，如果不是你有车有房有存折，怎么可能会有女朋友。

声音不小，传到耳边格外刺耳。以外人的角度，一个零收入的大三学生暑假不去实习而是住进男票家还跟男票一起旅游，怎么想都是那种为了呆在城市而出卖肉体的女人。果然如母亲所说的，暑假住男票家，会让人说闲话。回想二十二年来，从未对谁心动过。以小萌168的标准身高，还算标准的身材，理应追求者不少。闺蜜们曾打趣道，小萌，以你的条件，肯定能傍个高富帅。小萌微笑而已，内心想，为什么日子一定要两个人过？一个人不行吗？闺蜜们讨论的那些有颜有身高“好帅好帅”的男生，在小萌看来真的不吓滴。不是说男的长得不咋地，而是在小萌的世界，不来电。小萌从来不追星，别人的爱豆，她也无法理解魅力所在。然而，男票的照片，却让她一见钟情。

如果，小萌想，如果男票那边的亲戚认为，她跟男票在一起是为了他的钱，那么，她是不是应该为了所谓的自尊而跟男票说分手？

（二）

在认识男票之前，小萌有想过出省旅游，计划是在毕业工作之后，或许是跟闺蜜，或许是跟可能出现的男票。而男票的出现，计划被改变了。自尊心极强的小萌听到男票说一起跟团旅游，小萌说好期待，其实内心真实想法是，可不可以等我工作后再去？小萌坚信，毕业后，就算工资再低，也会有省吃俭用省下去旅游钱的一天。她就是靠着省吃俭用外加兼职撑到大学三年的。

有个发小，说小萌真是走了狗屎运，有个男票，可以用着男票的钱去旅游。这句话扎心了。发小跟小萌一样，都是农村出来城市读书，奔着所谓的“知识改变命运”的梦，投身于大学这个小社会。因为家境的贫寒，对“钱”特别敏感。发小的吐槽，不得不说无意间伤到了小萌。“等你有个男票，也会被他带着满世界游的。”小萌不愿解释，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想要穿什么，自己逛就行了；想要吃什么，自己淘就行；想用什么，自己买就行；想游什么，自己去就行。从来没想过要依附谁去得到什么。

而这个想法早就被篡改了，早两年毕业的男票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出去约会的时候，小萌的小存款不足以AA制。小萌想，如果她跟他都是，毕业了两年之后相识，是否就可以实现AA?现实如想象那样残酷，仅仅是一起供楼每月两万的房贷小萌也无法拿出1万一起供，经济实力如此。也许小萌是个浪漫主义者，认为如果两人真心相爱，一起租房过一辈子也是可以的。然而，看到姐夫被娘家的亲戚们背地里埋怨没有在城市有房子，小萌的心就拔凉拔凉。小萌的姐姐跟小萌一样，都认为，怎么轻松怎么来，如果供房辛苦，宁愿一辈子打工租房。现实却是如小萌看到的，亲戚表面上对姐夫客气，背地里却嫌弃，而姐夫对姐姐的好，亲戚们没看到，我不愿看到。小萌的家人知道小萌有男票，而小萌没有说男票是城市户口，也没有说在变态房价肆虐的现在他家正在广州供第二套房子。小萌的男票跟小萌说了很多关于未来的话，计划里都有小萌的存在。小萌甜蜜得不得了。如果，真的如小萌担忧的那样，无法参与对方的未来，男票会不会因此而有心痛的窒息感？正如此时此刻小萌大口呼吸依旧缺氧的窒息？

（三）

小萌拖着行李箱离开了男票的家，在一个老朋友那儿合租，周末兼职，兼职之余海投兼职。“白白跟别人睡了大半年，浪费了青春什么也没有得到。你这样不检点还怎么嫁出去？”这句话在梦里无数次出现，终于在现实贯穿了耳膜。男票曾说，喜欢她的温柔，喜欢她的体贴，喜欢她的大长腿。然而，现实中符合这条件的女孩大把人在。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第二任，第三任。即便现阶段分手那天他吼道，没有你我活不下去。而对于所谓的失身，小萌不觉得委屈，毕竟是自己想要的。自愿与男票共享极乐。

兼职时回想了与男票的点点滴滴，胸口发闷，闷到喘不过气，然后真的喘不过气，眼前发黑，直接倒下来了。

在医院里醒来后，看到病历上几个醒目的大字，内心极度平静。将支付宝，微信的钱全部转到银行卡，然后将银行卡里不到五位数的存款全部汇入母亲的银行卡里。从银行走出来，在珠江的边上走着，用工作的那张新卡，在新建联系人那框输入那串11位数的号码，最后输入:如果不是因为你有钱，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差不多一年。愿你下一任女友不是像我一样，如此拜金。

点击发送，然后拉黑。越过围栏，跳进了如现实一样表面平静实际汹涌的珠江里，连同那个不算梦的梦，一起淹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