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

作者: 半盏流年02 | 来源:发表于2018-07-29 12:54 被阅读21次

    在乡下,最早的习俗,只有娶媳妇儿或者是在过新年扭秧歌时才能听到那欢快悦耳的喇叭声。那声音听起来心情愉悦让人觉得喜庆!

    不知不觉中,不知道是谁暗暗的改变了这种习俗。把那本来听着欢快悦耳的喇叭声,变换成了哀乐。专门在老人去世的葬礼上吹奏。

    亲人离世,本来就很悲痛,再加上吹鼓手那如泣如诉的演奏,又怎能不让人寸断肝肠?

    自从母亲离世后,我最怕听到这种喇叭声。

    因为那种声音会横冲直撞的闯入我的内心,粗暴的撕开我那道刚刚结痂的伤口,让它再次鲜血淋漓……

    越是不愿意听到,偏偏就越多有这种声音传来!

    悲悲切切,如泣如诉……

    听起来似乎还很近。这又是谁家呢?人们互相询问着。

    老许太太!

    说这话的是后院儿的杨大叔。他说的老许太太就是他的亲家母,他儿媳妇的母亲!

    啊?

    人们都惊诧的瞪大了眼睛。

    咋的了?她才不到60啊!好好的,又没听说有病呀?

    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吃够大米饭了呗!

    杨大叔笑呵呵地说。

    昨天下午就没了,正赶上初七,今天又不能出,所以就没知声。这不能省下一天的喇叭钱吗?

    杨大叔依旧笑呵呵的说着。

    能省下一天的喇叭钱!是呀,这人家多会算!一天的喇叭钱至少得1000多块呀!

    按照乡下的习俗这份儿喇叭钱应该是闺女出的,可她的那个闺女,能出吗?

    我的眼前,立刻浮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那张骂咧咧的嘴,那一脸鄙夷的神色,她就是老许太太的女儿,杨大叔的儿媳妇儿……

    那是三五天以前吧,确切点说,是五月初三那天。马上要到传统的端午节啦!人们都按照自己的条件.爱好,精心的准备着……

    买猪肉,买鸡鱼,包粽子……

    叠葫芦,采艾蒿,合五彩线……还有那些心灵手巧的老婆婆,用薄纸壳儿裁缝一个个鼓着大肚子的描得活灵活现的大红鲤鱼,准备挂在墙上。

    我却因为孩子都不在家,所以只是简简单单地准备了一下。

    午饭,一盆儿小笨鸡炖蘑菇,一盘炝拌柳蒿芽。

    还不到半斤的自酿山葡萄酒就把我喝的晕乎乎的,躺在炕上,我还在想,不就是喝点儿山葡萄汁吗?怎么会这么有劲儿?弄得脸热心跳的。

    不知道自己是啥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就听见有时断时续的吵骂声。听声音好像很近。我慢慢的爬起来,喝了一大杯水,外面的吵骂声越来越大,我好奇地推开自家封闭得很严实的军绿色的大门,眼前的一幕让我惊呆了!

    原来是屯里的老许太太,只见她双手紧紧的搂着我家门旁的那颗不算太粗的垂柳。一张不算太老的方脸满是泪水,一双小眼睛充满恐惧!

    她一会儿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瞅着一群围着看热闹的邻居,一会儿又用恐惧的目光看着那个站在她身边的她自己亲生的女儿!

    我也顺着她的目光,打量着她那个五大三粗的女儿。

    那一头乱发,就像秋天被风吹黄了的乱草,看上去破马张飞的,那张国字形的尽是横肉的脸,好像在午睡时,被苍蝇拉了一层黑屎。那双小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母亲。

    她一边用手指着母亲,一边怒气冲天里向邻居们诉说着。

    看那神情,好像是她把母亲从小养大的……

    女儿用手指着母亲,理直气壮地喊着。

    你们说说,天下哪有这样的妈?来我家都一个多月了,还不走。就仗着自己有病,不就是轻微的小脑萎缩吗?又不耽误吃又不耽误喝的。胳膊腿还都好使,有时大白天的,就往脏水桶里尿尿!谁能受得了哇?

    她好像越说越来气,就又回过身来,没好气地拽她母亲。

    可那个老太太就是用力抱着树干,死活不肯松手。还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自语着:我没呆够,就让我再住几天呗?等过完节再走。

    老太太的泪一直在流,还有鼻涕掺和着,一直流到她那有些哆嗦的嘴里。

    可她就是不敢用手擦,也许是怕自己的手一松开树干,就会被女儿马上拽走似的……

    过完节再走?净想美事儿!你倒是舒服了,吃现成的喝现成的,我呢?你还让不让我活了?每天窝吃窝拉,鼻涕拉撒的,看着都恶心!你们看看,她在这儿待一个月,我都瘦成啥样儿了?在待几天,还不得囚闷死我?再说了,你又不是养活我自己,闺女儿子一大帮,为啥非要赖在我家不走?

    她越说越有劲儿,嘴里的唾沫星子直飞,嘴角也泛起了白沫儿。

    她的母亲,把脸贴在树上,努力地3蹭了蹭鼻涕和泪水,还是用似乎哀求的语气重复着。

    我不走,没待够,等过完节的。

    老太太用近乎哀求的语气,看着她的女儿,可怜巴巴的说,我不走,没呆够,等过完节的!

    等过完节的?凭啥呀?凭啥在我家过节?你又不是没有儿子,你把一辈子打下的江山都留给了儿子,又有房又有地的。现在老了,干不动了,就跑我家来放赖,你说说,是不是都来一个多月了?趁着好礼好面的,就自己走得了!非得等着我翻脸?这都翻脸了,还不走?世界上哪有你这样的妈?

    她越说越生气,就又转过身子,对着母亲大声喊着:走!马上走!必须走!她用近乎咆哮的声音喊着,又用尽了所有吃奶的力气撕扯着母亲。

    可那个老太太就是将十指紧扣,死死的抱着树干,一动不动。

    不知道是拽母亲累的,还是被母亲气的,那个女儿渐渐的声嘶力竭的了。

    拽又拽不动,骂也无济于事。她索性把母亲身边的布包,一脚踢出很远……然后,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杨大叔见儿媳妇气成这样,就心疼地过来劝说。

    别哭了,大热天的!她不走,咱们再想别的办法。总不能让它赖在咱家。快起来,地上多凉。别气坏了身子,咱们还得过日子呢!

    杨大婶也急忙过来,扶起在地上大哭的儿媳妇。

    杨大叔气呼呼地拿出电话,一脸严肃的表情,语气很生硬……

    不一会儿,老太太的儿子媳妇儿就来了。

    还开来一辆农用三轮儿车。

    他们用力地掰开老太太紧扣的手指,儿子媳妇儿架着胳膊,杨大叔夫妇抬着两条腿,硬生生的把老太太抬上车,拉走了。她的女儿看着渐渐远去的三轮车,咬牙切齿的说,世上哪有这样的妈?这是最后一次,再永远永远都别想来我家!

    邻居们都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的,无声地散去了。

    这才几天的事儿,怎么这么快就没了呢?

    邻居们又聚到一起谈论着。

    别说了,她来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小声的提醒着大伙儿。

    我们抬头看时,那个五大三粗的女人,头上围着一条碎花头巾,笑嘻嘻地走来,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好像死的人跟她无关似的!

    打过招呼之后,她就急匆匆的走了。她说,家里的猪还没喂呢!

    等她走远了,人们就又开始议论。

    这大热天的,咋还围着头巾?

    别吵吵!

    听说是被她的女儿挠破相了!

    说话的是她的妯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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