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西莲山

作者: 知希山人 | 来源:发表于2024-08-08 08:37 被阅读0次

（一）入山

二零零七年八月廿一日。

从比干庙出来，乘车到卫辉，又转车到辉县，坐上了去西莲山的中巴车。大概坐了两个小时，人陆陆续续地终于坐满了。在众乘客的抱怨声中，中巴车出发了。

在途径某个不知名的村庄的时候，中巴车在一根横杆前停下来。一位老人拿着一沓票据，上车向每个人收了两块钱，说是修路集资费。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车窗外的马路，大约六米宽的双车道，灰色的水泥路面。车上人都很冷静，对如此便宜的门票没有表现出半点异议。

过了收费站就基本上在峡谷中穿行了。车行驶的左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对面的山峦时而高耸，时而平坦，但大多呈垂直状，像是被斧头劈出来地挺立在对岸。再配上崖顶自然长成的青绿草坪，感觉磅礴又不失灵秀，像位心思缜密的太上皇，虽让出了皇位但余威犹存，面对世事果敢又不失灵巧。这种感觉很奇妙，有种“道可道，非常道”的味道，仿佛可以让人捕捉到“天地之始”。

说起西莲山，乍听上去是一座山，其实是三座山头，分为西莲、后进宫与东莲。它们虽然没有被开发，在国内诸名山中也没有一席之地，但当地人特别是修行人都趋之若鹜。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他们心中的圣山。环顾四周，坐车的人男女老少都有。看衣着打扮，除个别像是返乡回家的外，其他似乎都是去朝拜的。果然，除了几个在老爷顶下车的外，其他人的目的地都是终点站。

终点站在山脚下，大约数十步远就是上山的台阶。不大的空地上长年支着几个简易棚，专门做着香客们的生意。一般人在这里不用餐歇歇脚倒也不收费。我初来乍到，不敢指望有人买我薄面，而且也确实有些饿了，于是点了一碗面条和一盘韭菜炒鸡蛋。味道虽一般，但长了我不少气力。这些天的奔波让人确实是感觉有些累了。

（二）西莲

上山前面对垂直的崖壁，我先提了口气，然后才敢举步。这台阶是从石壁上硬生生地凿出来的，大约两米宽度，阶旁有很矮的石垛做挡墙。关注户外的驴友们大概都知道郭亮村，知道那里的险要与旖旎。要论风光，那里或许更胜一筹：但要论险峻，这里却不输给那里。

大概半个小时的台阶走完，到了一个岔路口。两边都是可以行车的土路。同行的香客告诉我，向西是往西莲，向东往后进宫。我计划当晚住在后进宫。看此刻天色尚早，去西莲走一遭应该正好。于是我选择了向西去。

到了西莲感觉有些开了眼界。没想到在崇山峻岭里隐藏了这样一座古庙建筑群。各种庙宇鳞次栉比，散落又不失秩序。长年的烟熏火燎将殿堂的外墙染成了近乎黑色，各色彩旗在风中飘摇着，像战国时代的各路诸侯在宣示着各自的主权，又像是生命力顽强的野草在天地间摇曳……

殿里所供有佛家有道家的，凡能说出名字的佛菩萨与神仙在这里都有落位，还有些从未听过的佛道前辈也端坐在高堂之上。来自五湖四海的各路好汉，丝毫不吝啬自己的敬仰，手拎着各种香，带着各种心愿，或立或伏。有的口里还念念有词，与菩萨神仙做着各种交流。

在一个稍具规模的殿堂外，我取出提前备好的香，却发现打火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于是向一位中年男子借火。他和善地递给我。我用好后还给他时随口说了声谢谢。他淡淡地说谢啥，都是一家人。想着灵山的际遇，暗想他也是走老君爷的功的吗？他在敬过香又进去礼拜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大门外，等香燃过大概一半后才离开。听说这是当地很多敬香人的讲究。

到这里来的人情绪不一。这位中年男子算是十分冷静的，有的就比较神神叨叨了。在一座殿堂的二层楼上，看见一位戴眼镜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内，脸朝外与空气做着十分气愤的交流，说什么“我不怕你”之类的话。我看了大概十秒钟，没敢进门就赶紧离开了。

往回返的途中经过一家客栈，老板正在门口打着盹。我前去问了住宿的价钱。十块一晚，不能洗澡，不提供晚餐。想想刚才见到的各种牛鬼蛇神，我决定还是到后进宫去。

（三）后进宫

对于西莲与后进宫，当地有各种说法。有的说西莲与昆仑相应，昆仑是大西天，西莲是小西天；有的则说西莲是上天办公的地方，后进宫是神仙们的后花园……不管哪种说法，都让这些地方充满了神秘，让行走在往后进宫的土路上的我充满了期待。

大约一个小时后，我如愿抵达了后进宫。与西莲的喧嚣与热闹不同，这里似乎格外的安静些。走上一块平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八角亭，里面供奉了七十二路神仙的牌位。亭后是各种殿堂。有十阎罗殿，供奉十殿阎王；有玉皇殿，供奉玉皇；三清殿，供奉三清；老母殿，供奉十二老母；三皇殿，供奉天、地、人三皇与盘古及鸿钧老祖；最后面的殿堂是圣母殿，供奉三皇圣母。

在圣母殿礼拜后站起身，值殿的妇女突然冲我一笑，说：“怎么？这么年轻就开始走这条路啦？”然后问我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得到我的回答后，她沉吟片刻后说：“哦，那你就别想再好好上班了。”这话的意思是说我注定就是这条道上的人，与红尘中的荣华富贵注定无缘。然后她又问：“你知道你走的是谁的功吗？”我说不知道。然后她说：“那你赶紧一个个地去拜呀！在谁那里感觉最强烈，你就是在走谁的功。”依她言，我站起身准备去将刚才所见的神仙再一一跪拜一遍。走出门，她在后面笑着说：“拜了也不亏，他们谁都比你官儿大。”

但是很遗憾，我一一拜过也没接收到任何一位神仙的特殊感应。当我回来跟她如实汇报后，她满脸的疑惑，说你这么好的根性，应该头磕下去就会有令打过来，怎么会没反应呢？我笑笑，转头问她走谁的功。她说走西天大佛的，然后说到这里来值殿就是受到了大佛的点化……我看了看殿里陈设，发现有张支着蚊帐的床，还有蜂窝煤炉，想必是她自己开伙所用。

到了用晚斋的时间，她告诉我用斋地点。在距八角亭不远处的空地上，来自各地的香客们已经在开始吃馒头，喝稀粥。坐在小板凳上，一边用晚斋，一边跟提供晚斋的人闲聊，得知这里地处山坳，附近的山叫“刘秀成”与“朱涓豹”（音译）。我小心地问一位女士，问她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可曾遇到过什么神奇的事情。她摇摇头，只是淡淡地说：“平安就是神奇的事情。”

用过斋，听从这位女士的安排，到一幢简陋的平房里，睡在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间里。山里风轻夜静。本以为会睡个好觉，没想到凌晨一点多的时候，旅社里就开始人声鼎沸，将我从睡梦中吵醒。这个时间去看日出也太早了吧，他们估计是去抢头柱香罢。我按捺着略有些不快的情绪，躺在硬且冷的床铺上闭目养神。直到四点多的时候，我出门去洗了个脸。大概是受了冷风吹，或者是被冷水浸了皮肤，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于是我又回到房间里，重新又睡过去了。这一睡就睡到了九点多。

再次到圣母殿与那位值殿的妇女闲聊。她说她姓郑，修行源于身体不适。因为久病不愈，到处求医也不能解决问题，后来得人指点求神拜佛，误打误撞就走上了这条路。她又说了几句与昨天似乎不同的话，说我这几年啥也别想，也不要到处走了，好好工作，多赚点钱为以后的修道做准备……

本来还想在这里多住几天，为了休息也为了感受这里的不同，但在吃午饭的时候接到了电话，通知我后天去福建开会。于是又去圣母殿与郑女士话别。出门时，她说我可以去一趟嵩山的华盖峰，又告诫我说，走到哪里除了求真理，啥也别求。旁边一位中年女子听了满脸笑容，问我接下来要去哪里。我说要回去了。她说难得来一次，可以到东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