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从土岭村到县城,经过了几个镇子,上来了几拔人,又下去了好几拔人。香香起初装睡着,后来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突然,香香感觉被什么推了一下,猛的醒过来,左右看看,发现自己正坐在班车上,一个人拿着票夹的人站在她的旁边,看着她:“你去哪里?”
售票员从香香身边经过好几次,每次都发现这女人睡着的,马上要到县城车站了,这女人还不醒,只好用车票夹去推她。
“哦〜我……我去县城。”香香反应过来,自己旁边站着的是班车售票员。
“15!”,售票员不耐烦地说道。
“我……我出门的时候忘了带钱……”
“啊?……”售票员睁大了眼睛。
“师傅,我手机坏了,可不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机?我给我老公打个电话,让他把钱送到车站来。”香香不好意思地说。
售票员无奈地掏出手机,香香接过去,拨通了黑卷的电话。
黑卷刚点了一锅石锅菜坐下来,手机响了。拿起一看,是一个陌生电话,黑卷以为是有人叫他上门取快递。接通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黑卷,你一会儿到县城车站来,找到土岭到县城的班车,接一下我!我没有钱付车票。”
“你……你……”黑卷刚要说话,电话那头已经挂了。
黑卷愣了半响,确认自己听到的声音的确是香香的,舒了一口气:“终于有信了!”
拉起小黑蛋就要走,石锅菜摊点的老板,在后面喊:“唉,年轻人,你们的菜快好了〜”
“对不起,老板,一会儿再来吃〜”黑卷边往门口走,边回老板的话。
土岭到县城的班车进站后,乘客们纷纷收拾行李下了车,只剩下香香和售票员,还在等着黑卷。
小黑蛋不知道爸爸为什么刚坐下又要走,只知道刚才看到的看起来很好吃的饭菜好像吃不上了,噘着小嘴,跟着爸爸一路小跑来到了县城车站。父子俩径直走到写着“土岭——永县”的班车前,爸爸突然站住了。黑卷对儿子说:“黑旦,你从这辆班车上上去,你妈妈在上面呢。”
气喘吁吁的小黑旦不相信的看了看爸爸。听到爸爸又说:“真的,上去叫你妈妈下车来。”
小黑旦胆怯的上了班车,香香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孩子,赶忙从座位上起了身。孩子也一眼看到了妈妈,高兴的朝车窗外的爸爸喊:“真的是妈妈,真的是妈妈!”
黑卷向站在班车头前面抽烟的售票员付了车票。站着等香香和小黑旦从班车上下来。
经过一天一夜的煎熬,黑卷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到自己的女人,火红的眼睛不禁湿了。大步向前,一把抓住香香的胳膊,问了一串问题:“你怎么回事,你这两天上哪里去了?怎么上县城来了?……”
黑卷没注意到香香胳膊上的伤口,一下子抓到了香香被划破的地方,香香“哎哟”一声。黑卷赶快松开手,这才发现女人的胳膊上缠了一层白布条。
“你胳膊怎么弄破了?怎么回事?”黑卷关切的问。
香香知道丈夫很在乎自己:“说来话长呢,我一会儿慢慢告诉你,你先给我们娘俩找个住处吧。”
黑卷也想问问香香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打算让香香回家。心里正寻思着要不要找个招待所,先让老婆孩子住一晚。
“黑卷,我也想在城里打工,咱们租个房子吧。”香香没有看黑卷,淡淡地说。
香香早就有到城里打工的想法,今天既然已经进城了,就不想再回农村家里了。
黑卷听到香香这样说,先是一愣。但转念一想自己今天领到的工资,比在家种地强太多。平日就寡言只语的黑卷不再说什么,给拴柱打了一个电话,请拴柱帮他打听快递公司附近有没有出租的房子。
黑卷一边打电话,一边带着老婆孩子走出了车站,步行去了县城的美食城。再次走到石锅菜摊点,点了饭菜。一家三口坐下来后,香香跟黑卷说上山打电话,晕倒被救的过程。黑卷追问她为什么会晕倒,香香不愿提起晕血的事,只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走着走着就突然晕倒了,晕倒的时候正好在一颗枯树旁边,胳膊是被枯树枝划破的。黑卷听了也不再问什么,一家三口欢欢喜喜地吃了饭。
拴柱托了自己在县城认识的朋友,在黑卷上班的快递公司附近,为黑卷一家子找到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月付700元,房东要求年付,黑卷一个月的工资付不起。幸好拴柱的朋友和房东熟悉,做了担保,谈成了季付。
当晚,黑卷就付了房租,简单置办了一套被褥和生活用品,就在出租屋住了下来。跟着黑卷回到老家结婚生孩子,在农村呆了整整六年时间,没有朋友,她一直靠看电子书打发时间,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自己晕血,才得以回到城里。
晚上,黑卷把剩下的工资,全部交给了香香,说是让她香香买一部新手机。黑卷难道不知道买了手机,一家三口就得在县城喝西北风了吗?看看熟睡的丈夫,又好气又好笑。暑假过去,孩子上学也需要不小的开支。她在想,她也得找一份工作,分担家庭开支。
第二天,黑卷准备出门上班,香香叫住黑卷,把已经摔坏屏幕的手机拿给黑卷,让黑卷找手机维修店帮她修理。黑卷接过去,不好意思地对妻子说:“不是给你钱,让你买新手机吗?”
“我们娘俩只看手机,看不饱肚子啊!”香香打趣黑卷。
“呃……那……那下个月,下个月我一定买给你!”嘿嘿笑着出门去了。
黑卷出门后,香香带着孩子到了出租屋附近的街上。香香一路上留意招贴广告,想看看有没有合适自己做的工作。永县的工业和商业并不发达,招贴广告除了餐馆服务员、服装店营业员和超市营业员之类的,很少有其它种类的工作。服务员和营业员的工资不高,而且需要全天上班,中午休息不了。即使她不觉得这些工作赚的少,孩子也将面临着没有人照顾。小黑旦娘俩走完了两条街,没有寻到合适的工作,在菜市场买了菜,就回出租屋去了。
黑卷早上出门,到送完快递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往常都是随便在外面吃一点,有取快递的就去取一取,没有事的时候,就在宿舍呆着,偶尔也和拴栓在县城的大街上溜达溜达。今天不同,老婆孩子在哪儿,哪儿就是家,送完快递回公司放下车,就直奔出租屋去了。
正值一年中最热的日子,黑卷经常骑车在外面跑,风吹日晒,皮肤更黑了。黑卷一家租住的房子是房东几年前买的廉租房,楼层在六楼,是这一幢楼的顶楼,一室一厅,40多个平方。夏天顶楼格外地热,加上房子小,一到中午更是热得无处可藏。房东一家在这个小屋里挤了两年,新近凑足了钱,买了大房子,刚搬走不久。
香香娘俩早晨上街时,发广告传单的小伙子,给了他们两把塑料扇子,黑卷回去的时候,正一人拿一把扇着。黑卷一进屋,感觉像进了蒸笼,给香香递了手机,就又出去了。不一会儿,带回来一台风扇,家里实在太热了,电风扇往插座上一插,就很难再拔下来,一直转着。
香香一向怕热,昨天折腾了一天,倒头就睡了。今晚一家人挤在一起,却觉得格外地热。香香起身去冲了个澡,躺在客厅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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