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
不知道是拨动了哪根弦,一些尘封已久的往事,忽然跃上脑际。
隐约如一场梦,是真?是幻?
记得,当初我在某校教学,不喜欢里面太多的不自由,回校晚了要叫保安开门,母亲来访被左问右问,虽是安全,却觉得被拘束,于是决意要在外租房子住。
忽然记得自己是曾与堂妹同住过几天的。
那时她也已工作,恰好在我们学校附近租了房子,知道我想搬出来,便邀我同住。我全无租房的经验,却像野马一般渴望自由,便同意了。然而过不了几天,我便觉得不适应,一个人是自由自在的,两个人难免要互相迁就,且少不了要交流。天天见面,两个人的三观志趣却完全不一样,我不愿彼此有委屈,不久之后就另找了房子搬离。
这事竟记不真切,如梦一般恍惚。后来与她聊起,才得以证实。
堂妹没读几年书,然而是个不俗的女子,年少时便心高气傲的,爱美,爱浪漫,爱诗意。
她不是诗人,可有时说出来的话便是诗。
她读初一,我读大学。夏夜一起到我家渔塘边小坐。清风明月,池塘波光潋滟,龙眼树叶风中沙沙作响,我们静默坐在石板凳上,听蛙鸣蝉噪,忽然她轻轻说:“我喜欢这样的夜晚。倘一个人月下独坐,其实忧郁美妙。”
她个性刚烈,受不得半点委屈与欺侮。家贫,她多弟妹,本来需要她帮忙照顾,她却不喜欢家事,被她暴躁的母亲骂懒是家常便饭。被骂,她往往蹙眉躲开,甚至拂袖而去,懒得回话。叛逆之心日长,家贫难以满足爱美之心与强烈自尊心。某日在班中被欺侮,她举凳相砸作反抗,虽未砸中,却吓倒了一伙人,而她再不愿念书,反正听不懂,遂辍学到发廊打工。穿着霎时时尚,简单而又有风情,不几个月,竟染了一头火红色头发回家。只转了一圈,在母亲归家前离开,说:“如果被她看见,会被骂死。”
后来她谈过几次恋爱,对象都太年轻。再过两三年,竟稳定下来,跟了一个比她大十多岁的男人。那是一个发型师,江湖上漂泊已久,家有三个孩子,但已离异,前妻无处可去,也还住在他乡下家里。
后两人在广州盘下一家发廊经营,三年合约期满,难以维系,遂结业。那时我到桂林游玩,回到广州顺便去店里探望她,她短发微卷,身姿婀娜绰约,穿一身旗袍,对我莞尔而笑。见到了她的男友,成熟稳重且帅气。
给她送了一幅阳朔买的蜡染。
她带我到小公寓去。是带独立卫浴的单间而已,而她为我准备了美味丰盛的一餐。
后来,她男友又辗转到了天津工作。隔了一段时间,她也不顾一切找了去。没有工作,仅靠他一份工资。生活依然继续拮据,她于陌生的天地寻找偶尔的浪漫,如雪中赏飞鸟的掠过。
再后来,他们归来,终于决定安顿下来。
在从化再开了一家发廊。结婚,生子。孩子满月时,大摆筵席,以弥补当年婚礼的缺失。前妻业已改嫁,后来,乡下再造新居,一切似乎尘埃落定。而她与母亲也渐和解。
如今,他们共育有二子一女了。
她不适宜做手术,他自觉去结扎。
长期长时间剪发,他的手得了职业病,发廊遂结业,他送过报纸,也做过水果生意,如今,夫妻继续了一段打工生涯,又过几年,重新开店,日子并不宽裕,她却并不抱怨,朋友圈里总是乐事、逸事。
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生活在继续,故事会如何?
爱美的人,生活再难,也自有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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