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一枚月亮于心间

春山夜月唐 · 于良史

春山多胜事，赏玩夜忘归。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
兴来无远近，欲去惜芳菲。
南望鸣钟处，楼台深翠微。

许是读倦了诗书，许是厌烦了案牍，又或是仅仅某一瞬间，心灵久封的琴弦被轻轻的撩拨，诗人感受到了春的动颤心尖的邀约。去山里吧，那儿的风是赤诚纯粹的，她传递的都是洁净的自然之气韵，阵阵花香，声声鹧鸪，淙淙泉响......她抚摸着你，声色俱佳、才情风韵并举，却无欲无求，就像一位绝色佳人独立山间而不知己之美，亦不知物之别，只轻轻挥舞着衣袂，轻抚着路过的你，轻送着头顶的鹤，轻拂着脚下的石......而你，随着山风的起舞，也就陶然忘己忘情，浑然山草一棵，闲云一朵。全不似城里的风呀，送来呢呢燕啼，记得故乡的屋檐也有一燕窠，离乡的那一天，那一双飞燕送了我好大一程；送来浓浓笋香，这山区的城镇呀，每至春季，大街小巷飘满笋的精魂，专往人鼻窍里钻，勾人魂魄，让人站也不是，坐也不安，只想狠狠吃上一碗；甚至，还明目张胆送来各色脂粉气，让人有时大气也不敢喘......这下你该明白了吧，城里的风呀，尽让人的欲念疯长，有沉碴泛起，有新沫飘飘，闹心呐。去山里吧，那儿的花是纤尘不染、遗世独立的。长在山顶，就共苍松并肩；开在路旁，管你人来畜往；杂在草间，依然芳华不减。每一朵红，每一片紫，每一抹黄，每一亮白，都是秋霜和冬雪的孩子，夺目迷人外表之下自有一颗冰雪之心。她们，从不为自己的身姿和芳香自喜、挑剔或是媚人，她们，其实是另外一场霜冻和落雪。全不似城里的花，栽于井边或者摆于庭院，都要经过人的思维挑选。自然之物，但凡经过人的手，不，不，不，有时候只要驻于人的贪眼，就精华顿失了。更何况人的思维，连一条毛毛虫也不如。最可叹的要数那些被剪刀剪下插在各色花瓶里的花了，她们已失去自然之子的生命，只是悦俗人耳目的尸体罢了。去山里吧，那儿的水，可真让我愿意捧出自己的心去交换呀。溪水清碧，穿过丛林，润过草坡，挤过石缝。风来了，就陪她唱会歌；蝶来了，就给她留个影；甚至于河底的石块，都是轻轻悄悄的淌过，只给它一些浸润。古潭澄澈，静气摄魂，一语不发，甚至都没有看向你，你却像是得到了爱抚、得到了拥抱，得到了圣水的洗礼，得到了祖先的贯顶，一路铠甲伤疤统统瓦解，喜悦纯和此刻新生。我不由的掬起一捧水，想把它贴在胸口，想让此刻的生、力、美和爱更深的驻入我的心田。没想到的是，我竟连潭中的月亮一并捧起，看着小小的月影在手心微漾，是顽皮的月儿吃醋了么，它忌妒此刻老潭注入给我的能量；还是老潭更深一层的开悟：孩子，城里山间，请别一枚月亮于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