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天,我在淮海路一栋名叫绿色的大楼但其实不过五层的低矮建筑里租了一间狭小的公寓,每个月住十天左右,那可称的上是愉快的时光。
大多数时间我都睡到中午,在楼下随意挑一间小店吃午餐,距离最近的是一家叫做和风的日式拉面馆,面条粗细怡人,口感偏硬,配以煎熬八小时的高汤,吃完拉面我都会沿着淮北路散步,大概四十分钟可以走到浣溪公园,有时候我会在公园里面消磨一阵时光,之后就会去公园旁边的一家咖啡店开始一天的工作,与其说是工作,不如说是到咖啡店跟她汇合。
我喜欢坐九号桌,她经常在我对面的十一号桌。她喝咖啡之前喜欢来一杯温水,在她面前始终都会放着一本书,从面相上看约莫二十七八,素色的纯棉披肩搭配着修长的连脚裤,纯黑牛皮的手拿包配合纯银的手镯,从她的衣着上不难看出拥有稳定的收入。
起初我们并不相识,久而久之会面的时候会简单交谈两句,后来我们便一起散步,我喜欢她挽着我的胳膊,偶尔将身体靠倒在我身上。稍一低头就能看到她久经世事却依旧清淡甜美的笑容。
寻觅是必不可少的。我知道她是清楚的,我跟她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是想象中那样亲昵。大家都很清楚对方想要的是什么样的人,无非只是在无聊的时光里面互相打发时间罢了。
我们无话不谈却也无甚可谈,沉默与嬉笑只在转瞬之间,在此之间她偶尔会仔细会问询我的工作情况,不过我发现她并不想关心我的工作情况,相反她更在意的是什么时候我喝完手里的咖啡,盘算着我还能来在这里待多久。然后用极其挑逗的语言催促我起身,坐上那辆永远在路边等待的出租车。
曾经我以为她是素食主义者,却没有想到回到淮海路暂居处她潮湿的就像从海里捞上来的鱼。我们在酒味烟味和她身上发酵到刚好的香水味里面彼此探索,殷切的寻觅着彼此的高潮,交叉,结合。
她问,你感到迟钝吗?她在喘息稍稍和缓之后说。我平躺下来,一只手揽过她,将手停在她的头部,轻轻抚着她的头发。有一点吧,她作势要睡了,却更加用力地贴近我,我用一只手抱紧她。我每次都一样,她便抬起脑袋看我,露出疲倦窘迫又像是为我感到遗憾的温柔的笑。
我起来点了一支烟,尽量不让烟味打扰她的睡眠,等她呼吸渐渐沉稳,节奏趋于统一后,我便悄悄的出门,在淮北路上继续闲逛。她一般会在晚上八点以后离开我的居所,为了避免再次见面的尴尬,我会尽可能晚回到我的公寓。
习惯有时候是一件让人非常可怕的事情,一切都会高估,这个被高估过头的世界,和那些所谓的成就,这还不算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怎么了,畏惧一些事情也就算了,却像宿命般的无法摆脱一种既定的事实。
路况还不错,夜里车辆不多,一个月剩余的二十天,我有一半的时间会在限速80的高速路上度过,也不知道是哪个蠢货,一直在后面开着远光灯,去他妈的80公里,远离傻逼,耳边又再一次响起那一首俗气的歌,是的,悲伤的歌总是恰到好处的赶过来。我的脚深深的踩下去,远光狗依次死在身后的道路尽头。
目的地会随时变化,我也会在路上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不过都只是一些精神脆弱的小丑,总是用一种愤世嫉俗的眼睛盯着你。这还不算最坏的,最让人头疼是一桩桩永远也接不完的电话,出于礼貌的回绝并没有什么卵用,好像我真正很在乎他们所谓的梦魇般悲催的过往。
隧道就在前面,越来越近,这只压抑的句号,它进来了,我很庆幸我可以摆脱这一切,迅速找到感觉,沉入这真正的高潮。大脑却被安排了一次平稳的变调,另一个身影却悄然的潜伏进来,一直在撩拨,一直撩拨,直到终于挣脱这又黑又长的隧道,才悄然而止。
寻觅是必不可少的,在所难免地,非常不幸地,想起了她。
她咧嘴笑了,抬起双手,改天吧,今天我有事情。她一边说一边摇头,唇膏使她的嘴唇里面有着一种着迷的黏度。她双唇柔软,舌尖湿润,口腔里面有红酒以及荷尔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为了准备渐入佳境,她大概挪动了一点位置,事先并没有提示我,却把故意的把身体碰到了我的外套。然后在我的耳边低语这里的洗手间没有男女之分。然后头不回的离开了咖啡店。
谁才是羔羊?这是第多少次了?外面的各种声响此刻才重新涌入,仿佛刚刚并不存在现在凭空出现了似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居所,就这样吧!我讨厌自己!
几小时以前,我在休息站加完油出来,看到地上躺着一辆刚被车撞碎的电瓶车,人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中年男子一直推搡着另外一个人不断的说着一千块,一千块,而另外一个人却不断的摇头表示他真的没有。
他们互相纠缠着正好靠近了我车的位置,看到两个人饱经风霜,长期贫穷与在恶劣环境重压之下的脸,为什么在这里生存如此艰难?他们其实也只不过三十多岁。一千块真的有那么重要?顶多就是在酒吧混迹一个晚上的开销? 我讨厌那两张扭曲的脸,打开车门递给了他们,在他们的愕然中将车绕过开了出去。
在继续的路上我感到轻松快乐,除了导航偶尔发出沉闷的低响,一切仿佛就在既定的路上安静优雅的进行,绝尘而去。
没有引擎声的世界原来是如此安静,她挪动双腿,不紧不慢地扭动着腰,造物主钟爱对称,却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每一次审美的尝试与觉醒,将灵魂成形并附着,她很快就变得激动并做出了回应,但仍适时并无不恳切地说,不要在这里,我不喜欢这里,我喜欢在床上。是的,这里对她来讲熟人太多了,而且她已经过了那种年纪。我试探的询问回到淮海路居所,她无奈的笑了笑,在得到她的点头确认后,我发动了引擎,或许她也需要有人陪她度过那千篇一律的漫漫长夜。
你喜欢自己的口味吗?鱼汤意外的鲜美,滚烫,少许的盐,多汁的肉,它区别于其他味道是因为除了这个口味以外,我很难找到可以与之媲美的美食,车停这里是对的,除了吃饭看来并不会发生什么事情。我起身找老板结账,老板还是那么和善地笑着,之后便从宽敞的门出去,我走向我的车,有人已经等在那里,他们对视了一会,并没有挑衅,再有几步就可以上车了,我还得去下一个目的地,一块石头飞了过来,落到了我身后的地上,上车去吧,我想。第二块石头飞过来了,这一次砸到了我,我只能回头,他们却视而不见,继续谈笑,难道原本只是想捉弄我而已?这样也好,这时老板慌张的跑出来,停在我身边大声说,对不起,对不起,他们只是喝多了,你不要生气。他们走了过来,我沉默无语,体格、习惯‘脚上那双松软的运动鞋都对我不利,但顾不上这么多了,那就去他妈的。
寡不敌众昭示着失败---不久,我便躺在了地上,感到释然,我并不再去纠缠一些所谓的内在逻辑,也许这些只是失去教化的人罢了,大概也怪不了他们,甚至他们连这样做的意义都无从知晓,却自然而然的从记忆里抹去。
她竟然真的睡着了,等她清醒的时候,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人了,空气有些沉默,她驾驭不了的沉默,现在是下午七点,泛黄的余晖透进五层楼的窗户,却并没有一丝温度。离开还是留下?她思索着,嘴角微微上扬,试图从她那有限的思绪中挖掘出一些契机,却又再次被淹没。她决定起身,却又再一次懒散的倒下,眼睛出神的望着天花板,她仿佛还在等待着什么?却又无从谈起。好在这一切都要结束了,现在,她终于要去寻找新的口味,她知道没什么能够禁锢她的灵魂。她想像着有一天当新的口味被找到之后,灵魂再一次附着而上,刹那之间的细微与宏大,戏谑与庄重,另一种寻觅的吸引,挑逗,结合的快感。
寻觅是必不可少的,我心满意足地想着,之后便紧闭双眼----等待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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