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这个我却一直没有感觉到万箭穿心的刺痛,悄悄睁开了眼睛…
碎片不在了,昏黄的世界不在了,坠落的深渊不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灿白的日光灯,以及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原来一切都是我的幻觉,都是我凭空产生的复杂想象。
什么这个我,那个我,其实只有一个我。
我站在孩子中。
孩子们俯身看着电脑屏幕,只有我直挺挺站着,反到有一种鹤立鸡群的优越感。
我的目光一直盯着对面那扇小门。
门敞开着,门帘依然搭在门上,门里亮着昏黄的灯,门前的底下映着一块方形的光斑。
门口站着那个让我产生无限幻想的老板娘。
老板娘站在昏暗里,我站在白炽灯的光明里,我们中间隔着嘈杂的孩子群。
屋子里全是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叫喊声,以及散发出开的汗酸臭味。
我盯着老板娘看,内心还沉浸在幻想带来的激动中,希望老板娘多看看我,向我伸出那纤细的手掌,勾一勾手指,我就会飘过去。
看我呀,快看我呀!
为什么不看我!
难道你已经忘记刚才的暧昧了吗?
这么快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抛之脑后,这太让人失望,伤心了。
无论我怎么想,老板娘始终都没有看我一眼。
不对,也许她看我了,只是我没有大姐,因为她深处昏暗之中,我根本无法看到她的目光。
一定是这样,她这会也正看着我,看着我。
我越想越激动,越想越慌张,眼睛不自觉从老板娘身上飘开,但又依依不舍。
飘开,又飘回,飘开,又飘回。
最后,我下定决心,目光注视着老板娘身边的门,通过余光,观察老板娘的一举一动。
老板娘双手交叉在胸前,背靠在门框上。下颚微微翘起,眼睛似乎眯成一条缝。通过这种方式,老板娘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这帮孩子。
她的腿一直在动,一会分开,一会交叉,似乎在急切地等待着什么!
当男孩问她多少钱的时候,她都还沉浸在自己的思想当中,没有回复。
“老板算账!男孩子又喊了一声,眼睛看着黑洞洞的门外。
“你喊什么喊,没看到我就在这吗?耳朵都给我喊聋了,你们这帮娃娃,打个游戏,闹得我这儿跟鸡窝似的。”老板娘尖声尖气地说。
“你开游戏厅的,还管这些。”有人在人群里小声嘀咕着。
“打完了!”老板娘说着,身体猛地往前一停,晒双峰抖落了两下,撒着拖鞋走到角落的,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小本子,呼啦啦翻了几页,似乎翻过了,又哗啦啦返回去,细小的手指在本子上不断划着。
男孩子走到门口,站在门槛上,然后掉下来,又站上去,又掉下来。
老板娘终于扎找到了,拿着本子走到白炽灯下,抬头看着墙上的钟表,沉默了一会说:“一个半小时,四块五。”
说完,老板娘就把本子合上,重新回到昏暗当中。
男孩子正好站在门槛上,听到老板娘的话,赶忙跳了下来,从口袋里抓出揉成一坨的钱,挑了几张塞在老板娘的手里。
老板娘握着钱,一张张展开,理好,最后对折,再对折,似乎卷成了一个圆管子,我在手心里。
男孩子转身跳过门槛,消失在夜色中。
战斗还在继续,没有人注意到刚才发生的事情。
当然,老板娘也没有注意到我。
只有我吃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继续用余光观察老板娘的一举一动。
老板娘转过身,慢慢朝着小房间走去,拖鞋擦在地上,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滋滋声。
到了门口,她并没有进去,而是转身,再次靠在门框上,双手抱在胸前,握着钱的那只手,攥成小小的拳头。
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知道,还有一个人在那里。
屋子里全是滴滴答答,噼噼啪啪的声音,还有大炮火箭以及各种爆炸的声音。
这些声音让孩子们兴致高昂。
而我却始终提不起兴趣了,包括老板娘。
幻觉消失,一切回归现实。
我反而有点不耐烦了。
“什么时候走?”我用脚踢了踢左大洋。
左大洋看着我说:“不知道!”
“胖子,我们该走了,已经一个半小时了,电影已经完了。”我推了一下平胖子。
平胖子看看我,又看看表,再看看电脑屏幕,似乎在做一个关乎生死的重大决策。
最终,平胖子放下鼠标,站起来说:“我们走了,老板娘算账。”
我和左大洋跟着平胖子挤出孩子堆,来到老板娘面前。
老板娘很高傲地看着我们说:“四块五。”
“还有我。”另一个男孩出来了。
我一看,这不就是那个黄毛靖吗,我走后还和洁有过一段感情史。
那一刻,我心里别提多不自在了。
付了钱,我们朝着大门走去。
我的心里有许多不舍,回头偷偷看着老板娘,黑暗已经将她的光芒完全遮盖。
我不禁叹了一口气,追着平胖子出去。
当我们出现在供销社门口的空坝子上时,部队的轿子车旁人头攒动,急急匆匆朝我们涌来。
平胖子的妈妈对着平胖子一顿臭骂:“你个兔崽子,死哪里去了,满车人都在等你们。”
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巴掌声。
平胖子一边躲,一边哎呦呦尖叫。
母亲没有说我,招呼我快点上车。
回到车上,我变得很老实,坐在来时的位置。
平胖子总算挨完打,屁颠颠跑到我身边坐下,对我怪笑一下。
汽车发动,在黑夜里,驶出七化镇。
奔驰在戈壁滩上的时候,我透过玻璃,最后一次欣赏故乡漫天灿烂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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