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如果恰逢有亲人离开在佳节这种时刻,年复一年,佳节都赋予了纪念的另一层含义。今年,是外婆离开我的四年整,已经过去了四个中秋节,已经有四年我都拒绝在家过年了,今天看到龙应台的书里写道“母亲的异乡,成为了我的故乡”,如此倏忽的想起了外婆。她选择的异乡,成为了母亲的第二故乡,成为了我的家乡,也即将成为我孩子的家乡,一代人的选择总是命运机缘,他们走过千山万水却选择了我们世世代代都不想离开的地方。
我已经很少再去翻外婆的照片,手机里的视频也不想再打开,生怕控制不住的情绪,让这几年的心理建设都崩塌了,外婆离开以后的这些年里,我常常会发自内心的感谢外婆在我童年少年时代里留下的那些丰富的精神食粮,让我在看到其他女孩子坐姿不好的时候,都会在心底默念一句“一定是没有外婆好好教吧”。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能在生理和精神上同时具备一个伟大母亲的潜质,而一个伟大的母亲,往往会影响着一个家庭几代人的世界观,这是在外婆去世以后,我们慢慢体会到的。
姨妈和舅舅们会在自己年过半百之后赞扬外婆当年的担当和坚强,会在体会过中年人的巨大压力后,感恩外婆的执着和不屈。甚至我们常常扪心自问,面对疾病和困苦,我们是否能像外婆当年和癌症抗争时那样充满斗志又看淡生死,我们能否即使身居病榻,还坚持不给别人添麻烦。我常觉得,外婆与癌症斗争的最后一年,是燃烧了生命之光,给家里几代人做出了人生向上的榜样,她让我们一家人拧在一起,感受到了团结的力量,并真正的在生死面前斗志昂扬。而我也在慢慢长大的过程中,开始体会外婆曾经碎碎念与我的那些道理,在人生选择的路口,我时常想起那些炙热的夏天,外婆坐在街边榕树下悠悠的晃着蒲扇看着我在街头玩耍的场景,如此闭上眼睛再睁开,便充满了无尽前行的力量。
外婆躺在病榻上的时候,我鼓励她,说好的还要给我照顾孩子呢,外婆带大的孩子总是不挑食的。外婆无力的摇摇头,我转过身已经泪流满面。而怀孕的这些日子里,我有时会想,娇衿造作,无法克服孕期的种种不适,一定会被外婆训斥太过娇气,然而外婆一定会一遍遍问我还想吃点什么。如此四年,我总感觉,其实亲人未曾离开过。
怀孕之前,我常常思考,什么时候才是孕育的最佳阶段,要有能力要有时间要有智慧,人生又能有多少个阶段,你能自信的说已经准备好了呢。当我确认自己怀孕的时候,没有特别的惊喜,当我孕反来袭的时候,没有特别难过,当我想象明天时,没有特别害怕。沉浸在造物主给的天然使命里,感受身体神奇的变化,我成为造化的一部分,心里充满了幸福。除此之外,我还能如往常一样的喝咖啡、喝奶茶、吃螃蟹,我简直感觉自己被赋予了完整的女人的权利-生育权和不只是个生育载体的权利。我觉得,或许这就是我在找的最佳阶段。
人家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如此我庆幸自己是个女孩,至少这辈子能完整的感受一次我父母的生养之恩,怀孕以后,我妈和我说了一句话,那是在某个我孕吐特别厉害的下午,我和妈妈发微信抱怨,我妈回复“做母亲,就是无论多无助,你都不能放弃”。我用这句话回望了我妈的20年,没有母亲比她对此有更深的体会。
生命是一场有趣的轮回,有人不求回报的爱着你,也会出现一个人让你无可遏制的爱着,所有的故事都因为爱开始,后来的相思也因为爱复始,如果可以,我不希望外婆在天之灵还要眷顾着我们,我希望她就管好自己,不必再回望我们。我们都已经在爱里长大,长成了可以去爱别人的模样。
玲珑相思意 轮回复始生。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绵延在圆满和团聚的喜悦里,滋养着生活的喜乐,如此别再计较,还有多少差强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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