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摩托,一身风尘。
我又远行了。
我是个自由的灵魂,每年都要抽出一个月时间,脱掉西装,换上一身黑色风衣,推出地下室里尘封了一年的摩托车,擦洗,上油,收拾行囊。
然后上路。
这次我去西南。
第十天的时候,我行驶在笔直的公路上,对面远处是雪山,黑青色的山体,上面是一层的白,让人感觉平静安宁。
下午的时候,经过一片露营地,停了一堆轿车,一群男男女女,有的在搭帐篷,有的在准备营火。
看了眼时间,五点了。要不就在这里,过一晚吧。
我停下摩托,喊了一声:“晚上一起,可以吗?”
他们都转头看过来,大多数人又转回去,继续忙自己的事。一个搭帐篷的美女,一边用手用力拽着被风吹得直晃的帐篷,一边打量着我,然后说:“当然可以,你找个空地,搭帐篷吧。”
放好车,我径直去了她那里。
把包放到地上,我把她的帐篷扶住,拿过她手里的锤子,不一会,就把帐篷扎好了。
“谢谢你。”她一脸笑意,风把一缕头发吹到了她的面前,她用手拨开。
我突然觉得她有点眼熟。
“一点小事,举手之劳。”我背起包,去到她帐篷的后面,开始搭自己的帐篷。
我拿着午餐肉和自热菜去到营火那里的时候,看到她正在跟一个女的坐在一起,开心地聊着什么,突然向我这边看了一眼,看到我,像是没意料到,赶紧转过头去。
我坐到她身旁,她不自然地向一旁挪了一下。
“我们见过吗?”她和我同时问道。
我们睁大眼,错愕。
然后就一起笑了。
她向我这边挪了一下。
天色逐渐暗下来,星星慢慢出现。人们开始喝酒,然后跳舞,人声噪杂,但是我和她一直坐在那里,我说着,她笑着。
我把我三十年的事情,都讲了一遍,提到我每年的远行,她突然问我:“你去过戈壁吗?”
“五年前,去过。”
她有点疑惑。
我又想了一下,“不对,六年前。”
她眼中的疑惑消散掉,变成了光,像是有宇宙在眼中转动,慢慢流出泪来。
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流泪,我掏出纸巾,直接帮她拭去了泪水。
人群都散掉了,只剩我和她。我们站起身,在离开之前,我牵起她的手。
我们一起走进了我的帐篷。
太累了,我一直无法醒来。
好像睡了很久很久。
睁开眼睛的时候,都中午了。她不在帐篷里。
我穿好衣服,走出去。
人都走了。外面只有我的摩托车停在不远处。
她也走了。
我摇摇头,笑了。
到底还是个过客,我在期待什么呢?
收拾完帐篷,我看到营火还有些余温,就拿出冷食,还是吃过午饭再走吧,晚上应该就能赶到山底下了。
包里还有瓶沙棘汁。
沙棘。
我突然想起来,六年前,我那场远行,我遇到过一个女人。
六年前,戈壁上,一片沙棘林,林边一个帐篷里。
“所以你是木精?”我看着她,不相信地又问了一句,“真的是木精?”
她点点头:“我的本体是颗沙棘树,我离不开这里,我的根扎在这里。我不能跟你一起走,你要继续向前,想我了,就回来跟我讲你的生活,我喜欢听。”
我流下泪来,抓着她的手,“可是我要怎么才能离开你呢?我已经不想走了。我的干粮也吃光了。”
“那就忘了我吧。”她笑了,眼睛里有泪。右手一抬,手指按住我的额头,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她是她。
原来她已经可以离开她扎根的地方了。
我骑上摩托,风驰电掣,前方是雪山。
我在远行。
她也在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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