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得山谷,已近正午。绵延数里的桃花云蒸雾霭,如烟如雾,如梦如幻。令慕云飞刹那惊艳。不想竟欣赏到如此美景。两人下得马来,顺着园中夹径行走。此时,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真如误入仙境一般,慕云飞感觉自己的心被一股莫名的情绪缓缓涌动。自从三年前,父亲身负重伤,大伤元气,不能再领兵作战,才把在深山拜师习武的他招回,上了战场。三年的关外生活,早已把他的一颗心磨练的冷硬如铁,神情淡漠疏离,凉薄至极。从小在山中习武的他,也曾喜欢在月下舞剑,花间把酒对影成三人。而多久了再也没有那样的闲情逸致,他觉得自己注定战死沙场,怎还会去想那样的风雅?
而这一刻,自从进入桃花谷,他的内心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份异样在听到叮叮咚咚的琴音时,就更加的微妙了。一瞬间的恍然,他寻着琴音走去,一路穿花扶木,花枝摇曳间,隐约看到抚琴的少女,端坐在一处柴扉门前,低眉敛首,神情专注,双手在琴弦上翻飞跳跃 ,揉,捻,推,撞……手法娴熟优美,一连串灵动悦耳的琴声犹如天籁贯穿到他的五脏六腑,使他再也忍不住拔出腰间佩剑,随着她的琴音轻轻舞动。她的琴音并无半点哀怨之音,谈的正是那首写桃花的有名的七言律句:
问君何意栖碧山
笑而不答心自闲
桃花流水杳然去
别有天地非人间
四句诗,少女分成四段四个韵律,保留了诗中最自在,最流水的意境,每一段都别有一番韵味,加上少女精湛的琴艺,曲子堪称完美,无懈可击。
她眼波微抬,看了舞剑的白衣人一眼,惊异于他的俊逸非凡,清雅出尘,却依旧不动声色的低头抚琴。一时间,琴音,剑影,白衣,繁花,浮光流动,身姿优美,剑法行云流水,直叫天地失色,群花黯然。
在旁观看的青童目瞪口呆,内心却惊喜无比,啊啊啊,有多久未看到自家少爷如此卖萌了,犹豫他用了卖萌二字,曾经自家公子也是很风流倜傥的好不好,这几年总是看他的冰山面瘫脸,天知道他有多难受啊。
就在青童在心中暗暗腹议时,琴声落下了最后一个音符,慕云飞也以一招“雁过无声”轻盈落在琴案前两米外,平伸的剑稍上赫然端着一朵桃花。漆黑的双眸带着浅浅的笑意,一瞬不瞬的低头俯视着眼前的少女。
她微微一怔,伸出纤纤玉手拈起桃花,缓缓站起,抬起头,惊世容颜赫然展现在他的眼前。灵动清澈的双眸,俏挺的鼻子,一张朱唇不点二娇,白玉无暇的肌肤没有半点脂粉之气,淡粉色的棉布衣裙,乌黑的长发,梳着随常云簪。轻盈淡雅,仿佛一抹天边的轻云。
镇静如慕云飞也不觉一阵恍然。谁能想到在这幽深的山谷之中,不仅有人间仙境,更有绝世佳人,荆钗布裙也难掩国色天香。四目交错间,眼波流转。
少女嫣然一笑,将桃花别在簪边。慕云飞只觉她的笑容那样美,阳光下,竟然有炫目的光芒。内心涌动的柔情无限蔓延,仿佛要将他淹没。不由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抱拳道:“在下冒昧,还请姑娘莫怪!”
少女也深感好奇,忍不住问:“公子到此何事?”
不等慕云飞回答,将发呆进行到底的青童,在听到少女的声音后,立刻跑上前,用激动的嗓音说:“是您,公子,就是这位姑娘。上次您蒙着面纱,但我记得您的声音,我是青童,那天在山上,幸得您父亲相救,这是我家公子,特意前来拜谢。”
少女一怔,随即道:“原来是你们。那么,你就是慕云飞?”说着那双乌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慕云飞竟不敢直视,这一刻,他哪里还是那个驰聘沙场,冷面决绝的统帅,分明是一个羞涩的小男生好不好。低眉道:“正是,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小女孟新桃。”
“请受在下一拜,谢孟姑娘救命之恩。”
孟新桃刚要开口,只听柴扉门“吱呀”一声,走出一位老者,慈眉善目,胡须飘扬,一身灰色长袍好比隐居的道人。
正是孟新桃的父亲孟清风。他看到慕云飞,微微一楞,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转瞬即逝,用洪亮的嗓音说:“救死扶伤乃学医之根本,公子何须挂齿?”
慕云飞转回头,对着孟清风深辑一礼道:“晚辈慕云飞,拜见孟老伯!”
孟清风听到他的名字后,心中更是波涛汹涌,上下打量着慕云飞,越看越怀疑,不觉询问道:你叫慕云飞,那慕皓天和你有关系吗?
慕云飞答道:“正是家父!”
轰!
好比五雷轰顶,孟清风 险些站不稳,慕云飞察觉到他的异样,上前一步扶住他道:“难道老伯认识我父亲?”
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强压下内心的震惊,开口道:
你父亲英名,长安脚下,谁人不识,我年轻时,在那一带行医,自然是听说的,不想因缘巧合,救得他家公子,实在是我孟某的庆幸! 因转头对女儿说:“有客远来,还不去备酒菜。”
孟新桃答应了声,看了慕云飞一眼,不想慕云飞也正在看她,但觉粉脸一红,一股异样的情愫在他们之间缓缓产生。飞快的进了篱笆院门,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青童说:“把你们的马牵过来吧!”
“哎”青童笑颜逐开,脚步欢快的跑去牵马。
这里孟清风招呼道:“我们进去吧,区区寒舍,粗茶淡饭,还望公子将就一下。”
慕云飞急忙道:“孟伯客气了,实在是我们打扰了。”说着两人也走进院落,这是一座四四方方普通的农家小院,却异常的整洁干净,房屋倒是有好几间,想是为看病方便。院子中央一棵柿子树,非常的茂盛,树下一张石桌,几个石凳,落座后,新桃奉上茶,自去准备饭菜不题。
孟清风和慕云飞一老一少在树下谈笑风声,融洽至极。
孟新桃看着慕云飞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三月的微风夹着花香徐徐吹来,仿佛这不是第一次相见,仿佛从前世就有这样的时刻,那样悠远绵长,风月无边。(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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