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葬礼结束,人们围着你的玻璃棺木走了一圈,算是跟你作了最后的告别,然后一一跟我握手,安慰我要“节哀顺变”,再然后,就一个个走了,曲终人散,只留下我和两个表弟。
殡仪馆的人过来问我们要不要守夜,表弟健问我晚上有没有人过来吊唁我爸,我摇头,该来的都来了,最多下午稍晚些还有几个我的老同学会过来。他便说,那就不守了,天这么冷。
我同意了,如果你能活过来,让我守着不动十天半月都可以,可如果只是守着你毫无知觉的躯壳,且无更多人过来吊唁,的确没什么意义。
天气真的很冷,两个表弟从广西这样的热地方过来,有些熬不住,就想法把房间外侧一角的铁炉子的火升起来,结果弄得一屋子的烟,却依然不见暖和,只好不住地跺脚、跑动或到外面溜达。
我与几个表弟虽是至亲,但过去的交往并不太多,只偶尔地见过几次,感觉熟悉而又陌生。我很感谢他们能在这样悲惨的时刻,不远万里赶过来陪我,给我的人生至冷季节带来一点温暖和安慰。
下午,我的几个老同学陆续过来吊唁,当然,她们更多是来安慰我的,因为我忍不住还是通知了她们。
你的死是我生命中的大事,我不想独自面对,通知到的人都是我在心中视为真朋友的人,哪怕多年不联系,哪怕彼此已经不那么亲密。
是啊,人生本就是一个不断失去的过程,有的朋友,一旦失去就永远不能再见了;能见到的,终究缘分还是未断。我在深圳打工二十多年,阅人无数,交友甚多,但是仔细想想,最纯洁、最无功利心的友谊还是更多存在于读书期间交往的老同学当中。
就这样,我与我的这些曾经亲密无间的老友们坐在停放着你躯壳的房间里,喝着茶,聊着天,甚至也嗑起了瓜子,就像她们过去来我家玩时一样,你静静地躺在一边,我们几乎忘了你的死。
这期间,我的手机响了,我一看手机号-你的,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抬头看棺木中的你,恐惧中带着一丝惊喜,结果却是新用了你的手机找我,问我何时回家吃晚饭。
唉,多希望这电话是你打来的啊,多希望还能亲耳听见你那亲切的河南腔,告诉我你躺着很累、很冷,想起来了,想跟我一起回家了。但是,再看看棺木中的你,依然一动不动,无知无觉。
世间哪有死而复活的奇迹啊,看来我必须面对现实,面对你的死亡、你的永远离开。
天黑了,我们起身离开了你,离开了这间临时搭就的灵堂。殡仪馆的人过来把门锁好,再三叮嘱我说,明早七点过来,要用车把你拖到景云山火葬场烧掉,因为要烧的人很多,早去早排上队。
真可怕!昨天下午五点之前你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在打电活、说话、喘气,明天上午你就要化为灰烬了。总共加起来才一天多时间,你就从活人变成了死人,即将变成灰烬。唉!
临走之时,我顺便看了看隔壁人家,他们请了道士做法场,孝子贤孙们都穿着白衣,戴着白帽,下跪、上香,配合着各种吹拉弹唱,各种烟雾缭绕,各种人声鼎沸,有些感慨:相比之下,老爸,我们给你的葬礼的确太冷清了。
但是,死得热闹又怎样,一样是死。
罢了,老爸,我相信你的灵魂早就不在这具无生命的躯壳里了,我们也就不瞎折腾了,你安心去你该去的地方吧,无论是天堂、乐土、极乐世界还是某个平行世界、异度空间......
关于死,我已经无话可说。你若有灵,想法启示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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