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后,哥问,假期很长,可能回家来过两天了。
我说,路阻,回不去了。
此刻,被主动地被动地圈在这百平方的房子里,庆幸自己还有个六十平方的院子可供放放风。
因了这巴掌大的泥土的院子,思绪分分钟和故乡的院子对接。
故乡的院子是真正地和大地天空青山绿水缭绕白云相亲相爱的院子。
有满院子的阳光和风。
春节前后,孩子们晚睡晚起,待到冬阳缓缓照到窗前,都还赖着不起。
推开堂屋的门,满院子的白光闪得你睁不开眼。父亲母亲谁起得早,把院子打扫得一片落叶不见,泥土的地面光溜溜的。
从堂屋到大门过道,隔一大步铺一块青石板。小时候,每逢下雨,我们就跳到青石板上通过院子。跳了十几年也没想过有几块石板。年前回家,重整旧屋,发现,原来每逢夜晚便觉得庭院深深阴森恐怖的宅院,石板不过五块而已。
童年的院子,在孩子的记忆里总是宽大阔绰的,藏着许多的神神秘秘。
晚饭过后,长夜漫漫,奶奶喜欢围着灶台讲故事。
我坐在通向院子外的锅屋门口,每每听到悚然处,脊背生寒,赶紧搬着木凳围向锅灶台前。柴火烧过的泥灶还有些许的余温。
奶奶的故事稀奇古怪,多是鬼故事,让我们又爱又怕。二姐和小妹直到现在都怕黑,这心里阴影与奶奶的故事是有干系的。
我的胆子稍大些,但晚上睡觉,依然不敢把手脚伸出床沿,总觉得床下有只大手在。
好在,年少时的梦一觉通天明,就算偶尔醒来,也有父亲的鼾声做伴,蒙着被子再接续前梦也是常有的。
成年之后,站在院子里四面看看,不由得自嘲,真的就是巴掌大的院子,真的就是只有几块石板。院子里除了一棵老槐,一个兑窝子,一个鸡棚,除了西南角堆起的树枝烧柴,哪里还有什么。
许多年过去了,母亲也离开它很久了。母亲和老宅,各自老着。每到年关,母亲来老宅看看,开开门,通通风,扫扫地。
这次回家,母亲说,觉得自己老了,要回旧屋住。哥嫂打扫了屋子,置备了床铺,准备来陪着。我们就又来老屋打扫打扫。我也觉得,住在老房子里,母亲似乎才心安。
曾经,多少个寒假,我们窝在棉被里,透过木格子的小窗看院子里的阳光,听母鸡们高声宣布它刚刚下了蛋,听屋后大婶训斥儿子的声音,听村庄深处的犬吠。
听父亲母亲一遍一遍地来唤吃早饭……
母亲说,还是旧屋好,冬天不冷。她用小木棍(她的拐杖)点着墙面地面说,都是土的,温乎,你哥家地板砖,凉。
母亲19岁嫁到王楼,迄今已70年了。老屋经过两次大的修缮,老态尽显,母亲也已拄杖驼腰,眼花耳背。母亲和老宅,早已融合了彼此。
有母亲在的地方,天高地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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