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开始回忆的时候说明你老了,可是我愿意当一个“老人”。因为当你老了你才开始懂了。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题记
午夜梦回。
透过玻璃窗,看到姥姥坐在床上,我叫“姥姥,姥姥”,她就双手撑在床上,扭身望向窗外,正迎上我的目光。看到姥姥我内心就愉悦。她还是那么慈眉善目,安静祥和。床单也还是淡淡的粉色,床头仍整齐摆放着方方正正的被子。
床对面的炉火上熬着一锅米汤,哗啦哗啦的冒着米花。满屋子氤氲着小米饭的香气。
北方的冬天很冷,北方的人家里不会设计专门睡觉的床。人们在修炕(床)的时候,有意识地将炉火和炕连在一起。白天,人们在家里一边做饭一边取暖。晚上,大家就围着炉火,在炕头睡觉,暖和又舒服。夏季一来,人们就将家里的炉火封闭,上面铺上床垫,弄成可以睡觉的地方。
冬天的早饭往往都会是小米饭。
姥姥每日照常早起,打开炉子,让煤炭吸足了氧气,炉子就开开心心地喷出红红的火焰,先逗得茶壶乐开了嘴,再顶着一锅水哗啦啦。
水烧开之后,姥姥就放入适量的米,我听着小米饭咕嘟咕嘟的“乐曲”,睁开眼睛,看着姥姥收拾的身影,一声一声的叫“姥姥”。
姥姥的厨房很小,只能进去我跟她俩个人。到了夏天,门一开,风儿闻香而入。厨房小却不闷热。等到午饭快做好了,我就到院子中间的大树下,拔几颗芫荽(又叫香菜),嚷嚷着要姥姥放进菜里。姥姥说,跃强闻不了这芫荽的味道,觉得它很“臭”。我当时还取笑了她半天,这么香的东西,简直是人间极品呢。怎么会有人嫌弃呢?
我常嫌弃姥姥焖大米的锅太小了,不够吃。姥姥就会笑着说,没事,只要我能吃完,全部都是我的。结局却是,我根本吃不了多少。一锅米,我和姥姥只能吃一小半。晚上,姥姥就将剩下的米变着花样做各种炒饭。
姥爷在我三个月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记忆中那个小院子里永远都是姥姥和我两个人。但是姥姥很乐观。
她给我唱她们那个年代的歌曲。有些词其实我压根听不清,因为姥姥不识字,她也说不清到底是啥词。我只能瞎揣摩。
她唱《数九歌》,“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冻破茶流,七九八九沿河看柳…”我也是后来才明白词里的内容原来说的是这个。方言里“茶流”就是茶壶,估计她也是从别人那听来的,所以和大众流传的版本不一致。我却接触了农业社会里最朴实的最真切的东西。
她勤劳。家里仅仅有条,在外一把好手。东家婶子,西家婆子,无论谁办事都愿意找她。娶媳妇,接生孩子,看孩子,种地,收秋…只要用人,大家都会想到她。
她讲自己的故事。
六岁的时候,她以为妈妈睡着了。去喊妈妈起床,妈妈早已经浑身冰凉,肢体僵硬。爸爸娶了后妈,后妈生了好几个孩子都是她在帮忙带。不几年爸爸又去世了。她跟着后妈长大。嫁了人,婆家对她挺好,她觉得自己很幸福,可没想到五十多岁时姥爷也走了。
小时候,听到这些就像在听故事。现在想到姥姥却异常难受。天下那么多的苦,为啥都集中到她身上了呢?她说这些的时候,心里是不是也很苦呢?她经历了这么多,依旧神采奕奕,内心是多么强大啊!80岁仍旧耳不聋眼不花,精神是多么矍铄啊!
“书到用时方恨少”。周杰伦可以自己写《爷爷泡的茶》唱出他的回忆;文牧野可以拍《我不是药神》讲述陆勇的故事;我却只能淡淡的写这么几句。
对不起,姥姥。
望你归来。
梦兮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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