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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两年,我依然清楚地记得前年今日此时(晚十一点),某医院产科待产房的情景。
窗户仅可开几指宽——产妇宫口倘若只开这么点,医生大约是不会管你的——窗户右侧有一一米见方的“狗窦”,可通往阳台。我的陪护床便置于此。屋外夜凉如水,寒气袭人;屋内闷热异常,肉体在这低温烘烤下逐渐分泌出富含盐分的油脂,散发出迷蚊的香味。依稀记得地理学有这么一说,冷热洋流交汇之处,营养物质特别丰富,故而海产丰饶。由此可见,我的身边出现大量蚊子,也是理所应当,符合逻辑。又见媳妇和其他待产者既无特别不适,也未受蚊虫烦扰之苦,可知此斗室设计之科学、陪护者存在之合理。
时间推移到次日午后三点,我怀着忐忑和兴奋的心情护送媳妇到了产科手术室。
尽管事先已按护士要求清点过无数次待产包,却在媳妇进入手术室后又被告知,需再拿束腹带及其他东西,我内心顿时万马奔腾,却不敢有半分不满,挤着笑脸再次确认所需物品后飞奔待产房。
推门一看,隔壁床新进来的准爸爸正蹲在病床边写代码,我咧着嘴悄无声息地笑了起来——之前常看到新郎官修bug的新闻,没想到自己撞上新爸爸修bug了,可惜时间来不及,不然好歹拉着他拍个视频蹭上热门,说不定还能赚点奶粉钱。
拿完东西成功回到手术室那一瞬间,我直想给自己鼓个掌,觉得自己有如关羽、赵云附身,过五关斩六将七进七出产科楼,杯中小酒尚有余温。何出此言?那时正值疫情期间,每进一部电梯、每上一层楼、每进一张门都要面对重重考验。
回到手术室前焦急等待不提。忽然看到护士推着两小只走了出来,包被一鹅黄一浅蓝,立马迎了过去,跟护士确认交接。向来淡定的我其实不太能理解那些感动到痛哭流涕的父亲们。我当时的感觉是啥?好像一是骄傲,自己在护士叫之前就认出了;二是欣慰,两小只看着还不算丑;三是诧异,剖起来竟然如此迅速,不愧是xx第一刀!
回到住院部第一晚,房间只住了我们一家,颇为安逸。倒是辛苦了媳妇,受着麻药过后的疼痛,还要尽量给两只幼崽喂母乳,好在阿姨还算专业,操持着幼崽一切事宜。期间护士查房,发现幼崽奶量不够,对我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教育。我心虚辩解道,幼崽喝不进;阿姨在一旁碎碎念叨,宝宝能喝多少就多少。我瞪了她一眼,嫌她多嘴。护士一脸嫌弃,傲娇地让送去护士站,她们会教你们怎么喂。我兴冲冲抱着泡好的奶粉和幼崽送去护士站,又气急败坏地抱着原封不动的奶和幼崽回到病房——护士们轮番喂了半天也喂不进一滴,只好说那就按宝宝的量来就行了。
第二天隔壁床的也到岗了,林林总总六七口人,房间顿时拥挤起来,充斥着喧嚣。有个老头——不知是爷爷还是外公——四下打量着,看到两只幼崽,露出颇感兴趣的样子,趋近了看。我有些不耐,但也没出声,只是盯紧了他。蓦然,老头伸出手,像是要捏幼崽脸蛋。“不要动!”我吼道,我提防多时,就是怕他有此举动。老头讪笑着缩回手搓了搓。好在到饭点时,除丈夫和婆婆外,其他人都走了。病房终于安静了下来。
白天时就有些担忧,怕人多了吵,到晚间睡觉时果然被整疯。原以为最多也就欣赏下陪护爸爸的solo,没想到却是爸爸妈妈的欢乐二重奏。时而独奏,时而共鸣。高亢处,穿金裂石,振聋发聩;低回时,如泣如诉,黯然销魂。好容易完全安静片刻,我以为终于可以小憩一会,结果平地惊雷一声响,无限睡意齐阵亡!在这闷热的夏夜里,我只能蜷曲在半米宽的折叠床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静静地欣赏着鼾声二重奏,两行清泪缓缓流向耳边嘴角——这是为艺术感动而流的泪!湖南卫视的导演,我在此向你们喊话,我是一名优秀的群演,可以免费出演你们的节目!
后面两天的琐事已经完全没印象了——折腾了三晚没好好睡,整个人都形同走肉。姐姐黄疸升高,这是我唯一记得的事。医生让送去新生儿科住院,言语甚是吓人,说些什么新生儿肺炎之类吓人的话。阿姨在一边嘟囔,说新生儿都有黄疸,晒晒太阳观察几天就好了。我犹豫再三,考虑到姐姐体重偏轻,最终还是同意送去住院——这是让我迄今一直后悔的决定。数天后去接姐姐回家,听到姐姐完全嘶哑的声音,我难受极了。姐姐本来脾气急嗓门大,身处陌生的环境,诉求得不到回应,她得哭多久哭多厉害呀。
第六天上午,终于收到医生通知,我们下午可以出院了。拖着疲惫的身躯,我奔走于各个窗口前办理手续,心情愉悦中带着歉意。对不起呀,宝贝,我们先回家,过两天再来接你哟。我在心里默默念着,浮现出姐姐睡梦中的笑脸,也不禁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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