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来生

我不很相信佛教里六道轮回的说法，可是很多时候就想，如果有来生，托生个什么好呢？老虎还是猴子？抑或是一株樟树？

反正我不想来生还做人。做人也太难了，不是说吃了多大苦，遭了多大罪，而是终其一生，内心里充满了负罪感，上对不起父母，下对不起孩子。

可是，做个什么好呢？

猴子就不要做了，总是惊恐得蹦来跳去地不得安生，而且人们还乐意“耍猴”。山羊也不要做，嶙峋的悬崖峭壁太吓人，一旦失足将会万劫不复。毛毛虫或蚯蚓什么的更不行，一种叫“大眼贼”的鸟，专门欺负毛毛虫或蚯蚓，捉住了，先弄个半死不活，然后吞到肚里去。

那么，到底做个什么好呢？

做个老虎？百兽之王，威风凛凛，狐狸和狼们见了都害怕，那种君临天下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可是，万一哪天被哪个猎人一枪爆头，皮做了大氅，骨头泡了酒，也不是很好。

去海里做条鲸鱼？山一样的躯体游弋在深蓝色的海水里，庞大的足以令任何生物肃然起敬，可是，因为饥饿可能吞进去塑料做成的袋子、箱子，吐不出来又屙不出去，最后只能痛苦万分的死去，也不好。

做一株与世无争的大树怎么样？看够了云卷云舒再去看潮起潮落，别人怎样与我无关，要的就是一个心态放平，每一天都幻想着人世的安宁。然而，你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也照样对你不客气。长弯弯了，被当做劈火柴扔进灶坑里；长得流直的，又被鋸成板子或方子。要么挫骨扬灰，要么五马分尸。这也太不好了。

做一块花岗岩吧，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傲立大山中。但是，再坚硬的东西也扛不住炸药的轰炸，你会被当做一块基石，从此长埋地下，忍受着难以想象的孤独和寂寞；你也可能滚落到溪流里，磨去了凌角，磨成了沙子，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当然就更没意思了。

人生迷惘。我纳闷，在对来生做出选择的时候，还是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