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去世是我一生的痛,她去世时那年才70岁,和身边比比皆是的八九十岁的老太太相比,她的离开过于匆忙。
我无法写她,因为我还没有回过神来。第一,我无法接受她离开的事实,第二我想不清楚母亲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她对我爸那种爱,那种纠结,那种痛心,到底是因为她的性格使然,还是因为她的爱情深切。
我一直无法把母亲写出来,还因为她是个典型的矛盾混合体,她的爱恨情仇都界限分明,不加隐藏,一切都在瞬间爆发,一切都在光天化日之下。
别人都穿戴整齐,闻不到汗味,看不出匆忙,唯独我的母亲,烟熏火燎,泥沙俱下,像一辆奔向远方的坦克,一方面所向披靡,一方面战战兢兢。虽然走过一路难堪,却依旧落落大方。
她的人生是流星雨,短促得令人瞠目结舌,感情的深度打中我,让我的心疼痛。妈妈教会我们正直做人,教会我们对别人要大方,对自己要节俭。妈妈用事实告诉我们,做人做事人品要有洁癖。
但妈妈也是我们的反面教材,爱情上的吃醋,亲情的管控,对孩子的操心,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她没为自己活一天,没有好好爱自己,没有享受今生今天此时此刻。
儿孙自有儿孙福,一代比一代更幸福。现在的小孩子一出生,玩具就多得玩不过来,只能先收起来一部分,过几天再换另外一批。
我们小时候什么都没有,我妈只好倾尽她的爱,但她的爱是暴躁的,变态的,控制欲超强的,让我们受尽了折磨。
我试着在童年往事中描绘出母亲,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我所能做的,只是通过那些老照片儿,通过她的眼神,她的嘴角,她的每一个微妙的神情来捕捉和判断。
她的内心,她当时的感受,她的理想是什么?她的痛苦又是什么?但这一切都只是盲人摸象而已。
写作是什么?写作就是认识你自己,怎么认识自己?通过父母和家人,如果连父母兄弟姐妹都认识不清,何谈认识自己?哎,想一想,有点可悲,这一辈子都想不明白,真是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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