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镜下的王敦

棱镜下的王敦

肖语佟

从一开始，王敦似乎就不是什么正经的人物。在他小时候，潘阳仲是这样对他说的：“您已经露出了胡蜂一样的眼神，只是还没有嗥出豺狼般的叫声罢了。你会杀死别人，也会被别人杀掉。”

王敦这人呢，父亲没当官，于是王敦一生下来就几乎注定了是一个说话带口音的乡巴佬。但偏偏也正是这样，给王敦注射了豪迈之气。在士族礼节开始恢复的晋朝，王敦理所当然的成了最豪爽之人。对于琴棋弹唱，王敦几乎一窍不通，击鼓鸣锣倒是得心应手。晋武帝在技艺谈论会上得知此事后便命人搬了鼓去给王敦。王敦本来在一片谈琴说艺的风雅言论中“意气殊恶”的，一见到鼓，顿时精神抖擞，撸起袖子“咚咚咚”就敲了起来，气概豪迈，旁若无人，满座的人都不禁啧啧称赞起来。

可是豪爽归豪爽，王敦这个乡巴佬毕竟没咋见过世面，不明白富人家过的日子。王敦刚和公主结婚时，上厕所，看见漆箱里装着干枣，这本来是用来堵鼻子的，王敦这粗汉还以为厕所里也摆设果品，便吃了个精光。从厕所出来后，侍女们端着金澡盘装的水和琉璃碗装的澡豆，本是用来洗后的，王敦也一股脑儿地全给喝光吃光了，侍女们都捂着嘴笑他。

吃厕所枣喝洗手水的王敦貌似老实纯朴，却生性残忍。一次，石崇请王导和王敦到他家赴宴。石崇宴客有个做法，就是让美女劝酒，客人不喝就把美女杀掉，来这里的客人为此多多少少都会喝一点。王导和王敦去到后，石崇又让美女来劝酒，王导虽平时不喝酒，这时也勉强喝了。但王敦却不吃这一套，就是不喝。石崇已经杀了三个美女，他仍不为所动。王导责备他，他竟然说：“石崇杀自己家的人，与你我何干？”

石崇没有想到他自以为十分有效的炫富方法居然失灵，十分吃惊。仔细一看：天哪噜，这斯不是当初那个在我家上个厕所就混出名气的那货吗？！石崇家的厕所，经常有十多个婢女各就各位侍候，都穿着华丽的衣服，打扮精致。厕所还放上甲煎粉、沉香汁等用品，各样美颜添香的东西都准备齐全。又准备的新衣服，客人上完厕所，还能把身上的臭衣服换掉，穿上新衣服出来。因为实在太夸张，客人大多因为难为情不敢上厕所。然而，大将军王敦却能大摇大摆享受其中，当着婢女们的面上完厕所就脱掉原来的衣服穿上新衣服，神色傲慢自若。婢女们就评论说：“这个客人以后一定会作乱！”

婢女们说对了。超大心脏、豪迈爽朗的性格，能使王敦成为一个可爱的人，亦能让他成为一个残忍的人。后来，王敦发动战争，赶走司马家族，颠覆了整个东晋，还杀了王澄。王敦罪恶满贯，病故后尸体还被人斩首示众，死后不得安宁，留下了千古骂名。

王敦是一个多变多面的人。历史象一个棱镜，让王敦在我们面前反射着不同的光。他不拘小节、既乡巴又豪迈，既可爱又残忍。出于政治需要，后人们越来越倾向于认为叛贼王敦是凶残罪恶的。但至于王敦内心是怎样的一种性格情感，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了。